宇文良郴实在是看不惯沈家的人,特别是沈棠溪,他若是真待谢家人至诚不忍见他们落难,早干什么去了?
为虎作伥帮着他爹弄的谢家落到这般境地,如今又隔三差五的来探望谢家的人,还摆出一副生怕旁人伤害谢家人的模样来,恶心不恶心?
宇文良郴真恨不得能直接撕了沈棠溪的脸,叫谢家人知晓所有人事情,可是想起谢家如今处境,还有瑞王说过的话,他好歹忍了下来。
可对着沈棠溪却没什么好脸,也懒得见他。
宇文良郴扭头对着谢老夫人他们说道,“老夫人,谢侯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好生保重。”
谢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宇文良郴一眼,开口道:“你也是,万事小心。”
宇文良郴咧嘴笑了笑,又看了谢嬛一眼,这才转身就走。
等和沈棠溪错身而过时,他脚下微停突然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就直接出了牢中。
沈棠溪被宇文良郴的态度弄的脸色难看至极,眼见着宇文良郴走了之后,他才快步走到里面,对着谢渊他们说道:“姑丈,他来做什么?他可有寻你们麻烦?”
谢渊摇摇头:“不是,他就是……”
“父亲。”
谢青珩眼睛微红,直接打断了谢渊的话后,上前说道,“宇文良郴和阮阮有旧,之前阮阮南下时曾经借着瑞王府和宇文良郴的手给我送过信,他是知晓了荆南的事情,特意来告诉我们的。”
“阮阮出了事,祁文府也死了。”
沈棠溪没想到谢青珩他们知道了苏阮身亡的消息,他手中抓着食盒,低声道:“我也才收到消息不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你们节哀。”
谢青珩眸色暗沉,眼里酝酿着风暴。
在沈棠溪抬头时,他眼帘微垂着眼了眼里的神色,再抬眼时已经满是难过之色,“刚才顾弘来过,想要逼着嬛儿写退婚书,还好宇文良郴将人逼走了。”
“什么?”
沈棠溪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眼里满是怒色,“顾弘他居然敢这么做?”
谢青珩扯扯嘴角,“他有什么不敢的?”
“眼下我们谢家只是阶下囚,他却是堂堂侍郎之子,我妹妹与他本就是高攀,他自然巴不得能甩掉我们,只是我原本以为顾家多少会看在舅舅的面上,好歹不做的那么绝。”
“可没想到舅舅依旧在朝,可他却敢和曹家之女有了首尾,还来逼着嬛儿主动退亲好成全了他的好名声,让他和曹家之女双宿双栖。”
谢青珩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沈棠溪,“表哥,舅舅在朝中的处境是不是也不大好?否则顾家的人哪敢如此?”
他满是担心的说道,
“太子的事情我无从辩解,当初谢家搜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是为人陷害,可是陛下只认证据,却半点不念旧情,不仅将我打下大狱,连父亲他也半丝不信。”
“你回去告诉舅舅,若实在势不可为,便别再替我们求情了,免得惹恼了陛下,到时候迁怒于他,累及沈家那头。”
沈棠溪听着谢青珩一口一个舅舅,还处处替他们着想,甚至猜测着顾家人敢如此行事是因为沈凤年也处境艰难。
沈棠溪不由身形微僵,紧紧抓着食盒的提手。
“表哥?”谢青珩见他没回话,急声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舅舅出事了?”
沈棠溪见谢青珩着急,他连忙抛开心思说道:“没有,你别操心,父亲他没事,只是眼下朝中的情况的确不大好,有人紧抓着太子之事不妨,父亲在陛下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
“不过父亲说了,陛下虽然将你们下狱,可未必是真想置你们于死地,等过上些时日,查清楚太子死因之后,说不定就放你们出去了。”
谢家其他人听着沈棠溪这话,神色间都是忍不住流露古怪之色。
谢青阳更满是仲怔的看着沈棠溪,张嘴想要说什么,被谢成安用力掐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棠溪或许是心虚,根本没留意到谢家人脸上的异常。
他只是怕谢青珩继续追问,连忙将食盒放了下来,对着谢青珩他们说道: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们的,而且顾家敢这么对嬛儿,我也定会给他们教训。”
“这牢中饭食简陋,老夫人和几位夫人怕是受不住,我替你们带了些吃的,也吩咐了牢里的人回头会多照应着些,你们若有什么缺的尽管跟他们开口,让他们来寻我。”
谢青珩展颜一笑:“谢谢表哥,你总是待我们这般好。”
沈棠溪嘴里犯苦,看着谢青珩满是信任的眼神,总觉得好像有人拿着凿子在不断的剜着他的心,若不是面具能遮掩他大半神色,恐怕他当场便会失态。
“好了,别说了,快吃吃,看还合不合你们胃口。”
沈棠溪将食盒分开,把其中一份送给了女眷那边,剩下的一盒给了谢青珩他们。
他心中存着事情,根本无心和谢青珩他们说话,而且面对着不时他和沈凤年的谢家其他人时,他心中愧疚和心虚越积越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漫过。
沈棠溪没敢多留,只与几人闲话了几句之后,就借口着要去找顾家人算账,离开了天牢。
等他走后,谢青珩脸上的笑容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而谢青阳低声道:“大哥,表哥他……”
“别叫他表哥!”谢青珩低喝出声,眼里满是怒色。
第495章 你就不觉得你这样挺恶心人?
谢老夫人和谢渊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之前宇文良郴来见他们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他们,说曹家接管了谢渊原本的兵权,更拿下了禁军统领之位,明宣帝十之八九遭了软禁,而曹家也已经投了乱贼。
瑞王原本是想要借着叛军突袭的事情帮他们脱困,让得明宣帝被迫放谢渊出天牢率兵平叛,再借机查清太子的事情,可中间却出了意外。
如今只能让宇文良郴冒险出城,前往定康求援。
宇文良郴虽然半句都没有提到沈凤年,可言语之间能看的出来,京中形势如何危及,可是沈棠溪刚才却半句都未曾提到这些,甚至还告诉他们明宣帝安好。
想起宇文良郴对待沈棠溪掩饰不住的厌恶,还有沈棠溪方才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模样。
谢青珩紧咬着牙根,眼里满是寒霜的道:“阮阮送信回京,借着宇文良郴的手交给我的事情,外间根本无人知晓,而我也是因为阮阮送回的消息才寻了裴耿帮我追查卫善。”
“可我刚才故意提起此事,他居然连半点诧异都没有,就好像早就已经知道此事。”
苏阮和祁文府去了荆南那么久,刚开始时只是有人想要将他们困在荆南,可后来却突下杀手,就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激怒了宇文峥他们。
而苏阮和祁文府身亡,太子出事,他们谢家下狱之后,宇文峥就直接领兵造反,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好像是他们怕暴露了什么,迫不得已才会突然动手。
裴耿的失踪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以裴耿的机灵,还有唐家的势力,他就算追查卫善也绝不可能那么容易把自己也陷进去。
除非是有人就知道卫善暴露了。
而且他们所犯的是谋逆之罪,虽然没被直接处斩,可这天牢之中谁都进不来,可沈棠溪不仅能随时进来,还能大包大揽的说着他们有什么需要便让人告诉他。
他凭什么?
凭着他爹是沈凤年,还是他口中的沈凤年如今在朝中处境艰难?!
谢青珩气得脸色发青,谢勤等人也是咬牙切齿。
谢军卓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怒声骂道:“我就说大哥行事向来谨慎,怎么会被人掉包了贴身之物都未曾察觉,还让人把谋害太子的东西藏到了他的身上。”
“还有之前陷害二伯的那些东西,谢家那几个密室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里头只放着书画瓷器,若非是咱们家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那里。”
“可那一日那些人入府之后竟是直接就闯了进去,还从里面搜出那么多东西来,感情是出了内贼。”
“沈家为什么这么对我们,沈凤年可是大哥的亲舅舅!”
谢渊狠狠一锤牢门,抬脚就踢翻了地上的东西,身上绑着的锁链更是哗哗作响。
他从没怀疑过沈凤年。
他更没有想过他会害他!
那是他亡妻的亲哥哥,是他这么多年当成亲人走动之人,他做什么事情都没瞒过沈凤年,哪怕入狱之后,他还一心想着只要沈凤年还在朝,他总会帮他们脱困。
可原来至始至终害他们的就是沈家父子?!
……
沈棠溪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之前一句话,直接暴露了他和沈凤年的事情,而谢家也已经察觉到了之前许多事,他只是紧抿着唇出了天牢之后,抬头就看见宇文良郴站在外面的台阶处。
见着他出来,宇文良郴嘲讽道:“我还想着你沈大公子会在里面多待一会儿,怎么着,没脸对着谢家人?”
“宇文良郴。”
沈棠溪对着谢家人心虚,可不代表对宇文良郴惧怕,他眸色冷沉,“你今日帮了嬛儿教训了顾弘,我记着你这个情,可你往后离谢家人远些。”
宇文良郴闻言嗤笑了声:“你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你让我离他们远点儿,然后好看着你们父子将他们弄死,然后谢家的人到死还糊里糊涂的,觉得你们父子是他们至亲,觉得你们已经尽力了,是皇叔不肯饶过他们。”
“你们假情假意将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叫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是你们父子将他们送进天牢,害他们至此?”
沈棠溪脸色瞬变,“你!”
“我什么?”
宇文良郴讥讽道,“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还是觉得你爹干得有多隐秘?”
“如今整个京城里除了谢家人被关在天牢之中消息不通,外间但凡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你们沈家和曹家做的事情?”
“你爹装模作样的替谢家求情,实际上却一手将他们送进大牢,而你百般殷勤探望,叫他们感激至极,可他们那里知道,你早就和你爹狼狈为奸恨不得置他们于死地,心里何曾有半点记得你死去的姑姑?”
宇文良郴看着沈棠溪面具都遮不住的难堪,冷笑道,
“谢家待你也不薄,谢青珩和谢嬛他们更是视你为亲兄长。”
“沈棠溪,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要是你这样子害了至亲之人就该好生找个地方藏起来,你哪来的脸皮天天朝着人家跟前凑,还摆出一副关心在意的无辜模样来。”
“你就不觉得你这样挺恶心人?”
宇文良郴说完之后,懒得搭理沈棠溪,直接转身就走。
“你站住!”
沈棠溪上前一把抓着宇文良郴,被他闪开之后,忙上前拦着他。
宇文良郴脸色一冷:“怎么,被我说穿心思恼羞成怒了?”
沈棠溪却只是苍白着嘴唇,怒声道:“你告诉了他们我父亲的事情?”
“告没告诉你难道不知道?”
宇文良郴满是讥讽的看着他,“我若真告诉了他们,他们还能让你留在牢中说了这么久的话,你还能这般自在的见了他们之后从天牢里走出来?”
沈棠溪原本以为宇文良郴跟谢家说他和沈凤年的事情,正满心惊慌,可当听了宇文良郴的话后,想起刚才谢青珩待他亲切,而谢渊和谢老夫人他们也未曾有什么异常。
他猛的松了口气,随即抬头看着宇文良郴:“你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