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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更好地看清他的痛苦,袭击者在他面前蹲下,仔细端详着扭曲的五官、滚落的冷汗、发抖的身躯,仿佛在欣赏一场心仪已久的歌剧。
    “放过我吧……我已经改邪归正……”海登痛到几近昏厥,断断续续地哀求,“我遇到雪莉,才发现自己从前多么可怕与恶心,过着野兽般的日子……我不想再被那种欲望驱使,我想为了她,变成一个正常的人……我想当个好父亲,爱我的三个孩子,不再伤害任何人……求你别杀我,别让我的孩子们这么小就没有了父亲,家破人亡……”
    杀青爆发出一阵狂烈的大笑:“你求我不要让你家破人亡?在你毁了那么多个家庭,杀了那么多个孩子以后,你说你想要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多么美妙的改邪归正!”他拄着斧柄,笑得前仰后合,“这个词真是太好用了!不论你之前做过多么残酷恶毒、泯灭人性的罪行,忽然有一天你想改邪归正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后前尘旧事就一笔勾销了?你摇身一变成了女人和孩子的保护者,啊,多么深沉的亲情、多么伟大的父爱,谁要是不被感动,简直是铁石心肠——你是不是指望我这么想?”
    “去上帝面前哀求吧。”他笑声一收,站起身冷漠地宣布,“不论祂是否宽恕你,不论你是否宽恕自己——我绝不宽恕!”说着,他用斧背砸断了海登的两只脚踝,弯腰拎起衣领,将对方拖向客厅的窗台。
    雪莉浑身颤抖地蜷在墙角,死死搂着她的三个孩子,报警按钮已经按下,庭院里却毫无动静,那么多佣人和保安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她泪流满面,强忍着不哭出声音,掏出手机抖抖索索地拨号,嘴里不停念叨着:“911、911……”
    漫长的几秒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她听见接线员的声音,仿佛在灭顶的洪水中抱住一根浮木,失声痛哭……
    丈夫的惨叫声从客厅传来,刺痛了她的耳膜,六岁的小女儿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叫着“爸爸!爸爸!”从她怀中冲了出去。
    她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珍妮弗!不,珍妮弗——”
    珍妮弗赤脚站在客厅尽头的地板上,精致的小裙子和凌乱的金发让她看起来像个不小心掉进泥土里的洋娃娃。她漂亮的浅绿色眼睛圆睁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台上发生的一切——
    她看着斧头挥舞,看着鲜血飞溅,看着活生生的父亲变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碎块,看着鲜红的血溅了客人叔叔满身满脸,而那个叔叔刚才还微笑着给了她一根彩虹棒棒糖……她梦游般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杀青丢下斧头,双手捧起海登的头颅——那是唯一没有被砍碎的东西,然后他从窗台跳下,落在草坪,将头颅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草叶上,让它死不瞑目的双眼凝视着窗台。他轻轻地吁了口气,指尖蘸着溅上脸颊的、带着余温的血,将头颅的嘴唇涂抹成猩红色。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对头颅轻声说,然后转头,望向面无表情盯着这一切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血腥而静谧的微笑:“抱歉,孩子,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圣诞前夕。”
    作者有话要说:  俺之前从未正面描写过杀青的杀人过程,不论是给奥尔登开膛破腹,还是锯下威廉的头骨做成烟灰缸,都是一笔带过,以至于大家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这是唯一与必须的一次详细描写,现在你们感受到了么~~~愉快地摊手不管怎样,俺都是个身心健康的大好青年。
    第67章 最后的杀手(上)
    那个魔鬼,他看不清它的面目。记忆中它是个巨大恐怖的黑影,压迫在身体上,寄居在灵魂中,无法抵抗、难以消除,在它的笼罩下一切都是痛苦而扭曲的。它曾经强大到令他战栗与绝望,而眼下,他突然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不过是一块块死去的臭肉而已。跟他曾经解决掉的那些连环杀人犯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弱小、更加不堪一击。
    现在,它和它所占据的回忆再也不能伤害到我了,杀青想,真可笑,年幼的我居然会因为这种三流货色,在夜晚发狂尖叫了那么多年。
    踩着窗台上的血肉,他回到客厅,捡起地板上那把血迹斑斑的长柄斧头。
    珍妮弗仿佛终于从梦游中醒来。小姑娘惊恐地大哭着,朝母亲的藏身之地跑去。
    杀青并没有袭击她,或是这栋房子里的其他人。他始终目标明确,只有海登·科尔滕一个而已。
    他提着斧头,从容地走向客厅入口,握住了黄铜雕花的门把手。
    里奥和罗布乘坐的直升飞机降落在庭院宽阔的草坪上。警车已经包围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别墅,无数武装警察荷枪实弹,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例行喊话没有回应后,突击队准备强行进入别墅。里奥在一群严阵以待的警察中找到现场负责人,问:“疑犯还在里面吗?”
    “应该是。我们接到报警十分钟内就赶到现场,包围了这栋独立建筑物,我敢保证此后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而不经过我们的视线。”警长说。
    里奥说:“让我跟突击队一起进去。”
    “这太危险,疑犯持有杀伤性武器……”在看到对方不容商榷的神情后,警长妥协道:“至少你得穿上头盔和防弹衣。”
    “不用。”里奥大步流星地走近别墅,在一干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讶然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黄铜雕花的门把手。
    大门并没有被反锁,他轻易就打开了它,走进去。
    空气中血腥味浓郁得令人窒息,里奥脸色凝重地皱起了眉:根据报案人描述的疑犯外貌,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杀青无疑。但在来时的飞机上他粗略查过房子的男主人,欧文·雷蒙德,一个成功富有的商人,没有前科,家庭美满,怎么看也不在“逍遥法外的连环杀人犯”的范畴之内,杀青为什么会对他下手?
    几十名警察从里奥身后涌进空无一人的房间,许多人不禁用手背挡住了口鼻。
    “……上帝啊,看窗台上!”一名警察失声叫起来。
    肉块、内脏、碎骨像水管爆裂一样喷洒在窗台上,附近的墙面、地板甚至天花板都被泼成暗红色,散发出的腥臭味如毒气熏蒸着整个房间。
    有个年轻警察忍不住呕吐起来。
    里奥慢慢走向窗台,站在血泊边缘之外,望向半开的窗扇。在外面正对着窗户的幽暗草坪上,一颗人头睁开双眼死死盯着窗台,扭曲大张的猩红嘴唇在嚎叫中被彻底定格。
    “Enjoyer……”里奥喃喃道,完全明白了凶手的杀人动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一场执着与谋划了二十年、连上帝也无法阻挡的血腥复仇。
    这就是“连环杀手杀手”的终极标靶。
    “果然是那家伙的一贯风格,包括每次都能在警察赶来前逃之夭夭。”罗布走到里奥身旁,神色复杂地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抓住他,扔进监狱,再一次。”黑发探员面无表情地回答。
    罗布无声地叹了口气。在他内心深处,曾有那么一丝阴晦的期望——杀青在越狱之后,出于对自由的珍惜,就此金盆洗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现实无情地拍了他一个巴掌,用鲜血和尸体告诉他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安慰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然后彻底忘记他吧,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里奥沉默着,墨蓝色的眼睛因为诸多情绪的碰撞与沉淀,越发显得幽深难测。“你有没有看过他的一本小说,《床前的低语声》?”他忽然开口问。
    罗布不解地怔了一下,“没有,等我想去看的时候,他的一系列小说都从办公室读物里紧急撤下来了。”
    “你可以去看看。”里奥说,然后转身离开了凶案现场。
    莲蓬头流下的热水冲刷着血迹,淋浴间的地板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杀青赤脚站在血水中,红与白对比鲜明。
    “你的浴巾和睡衣。”夏尼尔抱着胳膊倚靠在浴室门口,肩膀上搭着布料,神态里有一种微妙的、下贱的色情味道。
    杀青伸手关掉水龙头,匀称修长的身躯在白雾氤氲中若隐若现。他用手掌将湿漉漉的刘海抹向脑后,淡淡地说:“你该学会先敲门。”
    “抱歉,补上。”夏尼尔毫无诚意地用指节在门板上叩了两下,“是你出来拿,还是我拿进去?”
    杀青拉开玻璃门,泰然自若地走出来,从他肩上扯过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夏尼尔目光贪婪地上下打量,最后停留在他胸口的金属链坠上。
    “这就是拉法尔·斯托克的那块血牌?”他用暗哑的嗓音问,同时试探性地把手伸向对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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