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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的,这原来是个面馆。”
    “那是真有儿子还是假有儿子?”
    “儿子倒是真的有,不过嘛,听说他儿子不在京城,是在北边做买卖,说是买卖做得很好,赚了不少银钱。他儿子嫌面馆不赚银钱,开着怪累的,这才让租出去。那会儿我看王掌柜挺高兴啊,可劲儿地夸儿子呢。”
    “那怎么忽然又要把铺子拿回去了?”
    不用人说了,这会儿所有围观群众都明白了。还能是为什么,看了人铺子开得好,眼红了呗。何况瞧着只是烤烤肉、蔬果,也没啥厉害的,法子新式罢了,便是吸引女眷的饮品,那也是与药堂差不多的,换汤不换药,很容易就能学了去。
    几个在二楼见着这番议论以胡天赐为首的书生们,为铺子主人逐利的面目气愤不已,但王掌柜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全是依租约协议做事,也说不出什么错处来,他们还真一时拿捏不了对方。
    “咱们不如找那王掌柜去,好好劝劝,毕竟这沈掌柜和白掌柜还做着善事。换了个掌柜,这善事还指望能继续做?”胡天赐生气啊。
    “也是,此等善行,不能叫一个眼红的商人断了。”众书生附和。
    书生们是说风便是雨,当下结账,下楼找了知情的围观群众,好生打听了王掌柜住处、性子还有是不是家中揭不开锅,毕竟若是太穷,也不好硬不让人家做生意。听说家中尚算富裕,当即就轰轰烈烈去了王掌柜家中,把人堵个正着。
    胡天赐领头上前劝说几句,那个书生上前劝上几句,轮圈劝得王掌柜脸更黑了。再一听说是白烤门口还专门竖了这么一块牌子,更是气得不行。这姓白的和姓沈的还真是黑啊,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幅好说话模样,背地里就捅自己一刀。
    最是阴险便是读书人!
    胡天赐见了,以为王掌柜要去找沈肃麻烦,连忙道:“王掌柜,今日我们前来与白烤沈掌柜毫无干系,不过是我们不想善行断了。你说这京城乞儿还有养济院那些个孤儿鳏寡,还有李家军那边,虽说一成获利没多少,但杯水车薪也是有水不是?何况积少成多,若天下商人都如白烤铺子掌柜这般行事,何愁国不兴盛?”
    “是啊,是啊。”
    一个书生挤进来道,“王掌柜,子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试想一下,王掌柜你没了妻儿,晚景凄凉,要是有沈掌柜这般有善心的商人愿意帮上一把,难道不会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吗?”
    王掌柜:“……”你才没了妻儿,晚景凄凉!
    胡天赐拍了乱说话的那个书生一眼,怪道:“别乱说。”
    那书生缩了身子,辩解道:“不过是举证罢了,咱们作文章尚且要摆事实讲道理,与人说理,说地形象些,他也更明白些不是。”
    “行了行了……”
    王掌柜猛地后退,顺手关门,只留一条缝,堪堪能见着一只眼睛,“各位,我儿实在是买卖做不下去,我才做了此等坏人。我保证,日后肯定如沈掌柜和白掌柜那般,做善事。我内人近来身子不适,就不请你们上门坐坐了。慢走不送!”
    迅速关门,咔一声,落了锁头。
    这群书生一听,觉得好像这么一来也行啊,左右他们是为善行出头,既然王掌柜答应善行继续,可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吗?
    “不行。”胡天赐反对,“他这般说了,谁知道等铺子到手了,会不会真的继续善行?若是诓骗我们的,那到时候我们还能如何?做不做善事,咱们还能逼着来不成?”
    好吧,他私心里是想为沈肃争取一下的,毕竟是方回先生,才学之辈,那是与自己这边是一个圈子的,日后便是谈论起来,说起有举人做了商人之事,但一心为善,那也是风雅之事不是。
    这般一说,书生们就懵了,是啊,到时候要是反悔了怎么办?这种事也不能叫人立字据啊!
    有个颇有急智的书生道:“这有什么关碍的?咱们从今日开始做文章,每日文章都带上白烤铺子,再找说书先生好好编上一编,说与百姓听。再多说说王掌柜,说他逼不得已,为不成器的儿子,舍下脸面,收回才租出去不足十日的铺子,但答应继续做善事。咱们坚持着写,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此事,有咱们这般多来科考的学子镇着,这王掌柜还能反悔?”
    对啊,此法可行!
    胡天赐想想,实在说不出什么反对的法子来,只能点头赞同。心里想着,不若在白烤最后开业的日子,多去光顾光顾,也能都与沈先生多说说话,算是问心无愧了。
    却说,白烤铺子里。
    白落梅见沈肃继续忙着算账,嬉皮笑脸地凑到柜面上道:“定安,后厨说是鸡肉不够了,我去屠户那儿问问还有没剩的,再买些回来。”
    沈肃抬眼瞧了下聚在门口牌子前的围观群众,铺子里也较前几日更拥挤些,多加的桌椅都没空下的。于是点了点头道:“快去快回。晚些时候,我要回沈白居一趟,前几日新贴出去的告示,说的便是今日傍晚来谈,我要回去见见学生才好。”
    白落梅点头保证马上回,为了显示很快,一溜小跑着就出去了。不过人还真不是去屠户那的,而是跑出老远,从怀来掏出一块玉佩来,正是当时在群南府时,太子殿下给的那块。彼时太子殿下说过,皇帝不放心太子安危,特将玉佩样式让画师画了图在京城大街小巷张贴过,京城应当是无人不知的。
    为防万一,白落梅还去找了黄举,让他找同僚换了轮班,与自己一道去那王掌柜家中。
    白落梅担心旁人不认识玉佩,于是逃出来在黄举面前晃了晃。
    黄举见了,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口中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白落梅表示很满意,把玉佩收回怀里,笑眯眯地扶起黄举道:“哎呀,黄兄,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试试这玉佩是不是人人都识得。一会儿要是那王掌柜不认识,可就要靠你帮衬几句了。”
    黄举压低声音,将白落梅拉到角落严肃道:“这玉佩你哪里来的?这京城没人不认识这玉佩,你知不知道,你敢动手沾上这玉佩,掉脑袋都不够,最轻的都是诛九族。”
    白落梅摆手:“无事,这玉佩是太子殿下亲手交给我的。在群南府,我与太子殿下谈了桩买卖,太子殿下给了我这玉佩,说不管日后我惹了什么大祸,这玉佩都能保我一命。”
    他指了指上头道,“便是当今圣上,也得为这玉佩让道。”
    黄举好险松了口气,神情一言难尽,羡慕又嫉妒道:“你当真好命!确实,这玉佩不是假的,京城也无人敢作假。玉佩乃先帝所赐,所以当今圣上也要忌惮手持玉佩之人。太子殿下既然给了你,你可有凭证?否则这般大咧咧拿出来,被有心人瞧见,那可是祸非福。”
    白落梅拍了拍胸脯:“放心,有太子亲笔书信,还有他公印和私章。”
    黄举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兴致勃勃地领着白落梅往王掌柜家去。
    到了张掌柜家中,王掌柜一出来见是白落梅,顿时没什么好脸色,再见黄举,认出来是守城门的守卫,脸皮僵了僵,狰狞着道:“大人,来小的家里,可是有事?”
    说着眼色一直往白落梅身上瞟,大有要是有人以官身压人,他就拼着命去报官的架势。
    黄举摆手:“不是我找你。”
    白落梅干脆利落,掏出玉佩在王掌柜面前晃了晃,看着王掌柜瞬间变了脸色,直接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白落梅勾唇浅笑,矮下身去,手指一撩,玉佩就静静躺在了他掌心,他说:“王掌柜,可瞧清楚了?要不要把太子殿下亲笔信也给你瞧瞧?”
    “不用,不用。”王掌柜连连磕头,“小人有人不识泰山,小人……小人……”
    白落梅道:“王掌柜,我也不是以权压人之辈,不过是来与王掌柜说说道理。这买卖可不是这般做的,王掌柜还是太急了点,要是再晚上一段时日,来收铺子,旁人许就体谅王掌柜真心是为了不成器的儿子,而不眼红我白落梅生意了。”
    “小人……小人……”
    “无妨。”白落梅起身,故作大度道,“我也不缺你那么一个铺子,竟然说了要依照协议将铺子还你,那就说话算话。我可做不来那等言而无信之事。今儿过来,只是知会你一声,别以为我随便就敢来京城来这等铺子,是个好欺负的。谁若是犯到我头上,我不好过,旁人也别想好过。王掌柜,可听明白了?”
    王掌柜连连点头:“是、是……”
    “今日我过来,沈肃不知,你也不用多说什么。”白落梅警告了一句,收好玉佩,招呼上黄举就走人。
    至于王掌柜想反口继续租铺子,白落梅是眉头都懒得动一下,说好的收铺子,想不收?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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