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肃过去蹲下身问说:“小石头闯什么祸了?”
小石头哭唧唧道:“先生,我……我……方才王麟哥哥来了,他说要找先生说情,要来好好读书,他说先生对小石头最好,求小石头带他过来……”
方才?小石头又坐到这里哭,不用继续说,沈肃也明白了,怕是叫王麟见着自己与白落梅亲热了。那王麟便是当日与崔子期一块要分银钱后来跪求留下的,被丢出去后,又来沈白居外头跪了两日,但沈肃今生不想惹半点这种可能会惹事之人,也就硬气心肠,没搭理。后来王麟也就走了,沈肃还以为他死心了,没想到隔了七八日这么久,偏偏在今日过来。
见沈肃瞬间沉下来的脸,小石头哭得更凶了,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哭哭啼啼觑着沈肃面色道:“后来,我就……我就带着王麟哥哥过来找先生……”
沈肃道:“你们来找我,怎么没敲门?”
小石头咬着唇,用小眼神偷瞟了沈肃一眼道:“王麟哥哥说、说,先生可能在做事,要是打扰了先生,所以我们从窗那边偷着看看先生事情做好了没……”
沈肃点头接着道:“然后就看到我和豆腐叔在床上了是吧?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小石头眼泪吧噔吧噔地掉:“我、我们、看到豆腐叔亲先生了,还摸先生,把先生衣服哦度脱了……王麟哥哥说,这是爹娘才会做的事,豆腐叔和先生这样是不对的,他跑出去喊了,然后其他人都知道了……”
“其他人呢?”沈肃问。
小石头道:“他们不敢进来,在外面坐着,我不敢出去,怕他们问我,哥哥知道我害了先生会打我的……”
“行了,我知道了。”沈肃伸手摸了摸小石头脑袋,思量着这事该怎么办。他无意将自己之事闹得人人皆知,但也是粗心了,没防着这些小鬼,还有那个王麟,估摸着就是来寻自己把柄的,否则何必偷偷摸摸来找人?找小石头,不过是欺负他小,有个见证,遇事先哭上了,旁人一瞧就知道王麟说的是实话,都不用小石头再说话了。
“先生!”
小石头哥哥跑来了,急的一头汗,看到小石头,再看看沈肃,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只先顾着外头的情况道,“先生,外头围了好多人,说、说先生……”
他咬了咬牙,狠狠心也就说了,“他们说先生道德败坏,不配为人师表。”
沈肃点头,扶起小石头,往少年那边一推道:“我知道了,你带着小石头先回去吧。管好铺子的事,不要来前院了。”
少年一把接住小石头,不肯走,担忧道:“先生……”
“放心,等事情解决了,小石头还想来读书,只管来便是。”沈肃沉吟着想法子,随口回了句。
少年道:“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皆是因王麟而起,我盯着小石头,保准小石头嘴严,绝不往外头说。先生咬死了不承认,王麟一个被赶走的学生,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沈肃愣了下,看向少年,倏地笑了道:“无妨,本也没想瞒着。黑豆腐,平日里偷亲我,你们恐怕都瞧见了,只是心照不宣罢了。难道不是?”
少年红了脸,他还真见过掌柜的亲先生嘞,头回见,吓坏他了,后来撞见多了,又觉得挺好的,多好的一对呀。没想到今日被王麟这般嚷嚷出来,还引来了一堆人,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肃摆手赶人道:“你们去吧,帮副掌柜把铺子看好,别叫人扰了生意。”
少年想着,确实铺子还要看着呢,万一这些人闹到铺子里去怎么办!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不过他一回到后头铺子里,还是担心那些人会冲撞了先生,再动手伤着先生可怎么办?于是让小石头在铺子里呆着,自己赶紧出去找黄举叔回来救场。
少年和小石头都走了。沈肃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适才小石头呆着的台阶上,前院如何,不过一墙之隔,还真能听见点声儿,恐怕是适才与白落梅闹得狠了,这才没注意。不过,说起来,白落梅这回还真的久,竟然还没出来?总不会是装得久吧?
这般想着,沈肃倒是好奇了。起身走到适才小石头指过的窗棂,透着格子往里头瞧。才看一眼,沈肃猛地后退,脸红脖子粗的,耳朵红得跟村里宴客时特意上的红肉似地,能滴下血来。
屋里白落梅趴在床上,身上衣衫大喇喇地扯开,手伸到下头动作着。说起来沈肃从窗棂还真瞧不见什么,只听着白落梅哼哼的声儿,就叫他羞赧得不行。真是的,平日没少跟着白落梅一道研究风月之事,也亲亲摸摸不少,适才还帮着蹭出一把,怎这会儿听声都能听得下。身难受?太没定力了,这般怎么能行!沈肃决意,不若再去市面上收几本书册,好生练练才行!
窝在窗棂下,沈肃硬是听全了这一通色气满满的墙角。听着白落梅舒服地喊了声脏话,然后就没了动静,趴那儿还一会儿,起来换了衣裳,出来,听墙角的沈肃都还是手脚犯软的。
白落梅出来就找人,一拐弯,就见着蹲在窗下的沈肃,顿时笑逐颜开道:“定安,可听清楚了?可还久么?”
沈肃:“……”献上红耳朵一对!
第68章
白落梅见了沈肃红耳朵的模样心情大好,完全忘记了先头被蹭几下就出了的尴尬,顺势俯下身去,想偷个亲吻。孰料,被沈肃抢了先,直接扬起脖子,凑上去舔了下他的唇,然后迅速起身推开人道:“出事了。”
白落梅忍着心中悸动,正色问:“嗯?”
沈肃说了小石头和王麟的事,然后指了指墙围外头道:“听听声儿,估摸着声势很浩大,解决起来有些麻烦。”
白落梅看着沈肃,眉目柔和笑说:“那我去铺子,你去学馆?”
沈肃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说了句小心,然后分头做事,他们都自信对方能解决困境,只做好自己这边不给对方添乱便是。
到了前院,所有学生都站成一堆,没在读书,窃窃私语着,与正对着宅门口进来不远站着的王麟两相对峙。也不知是谁先见着沈肃,喊了句先生来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沈肃身上。
沈肃这才认真“见”了王麟一回。
从前王麟是崔子期的跟班,向来是崔子期说话,他们那三五个小孩附和,王麟又是其中胆子最小的,除非沈肃特意点他出来,否则,王麟几乎都是一副腼腆姿态,低着头老实读书。那日王麟忽然扑过来抱着自己腿哭喊着要留下的时候,沈肃还为他难得主动一回诧异不已。如今这小孩儿站在跟前,沈肃才发现物以类聚,他眼底也藏着桀骜,只是他是聪明人,崔子期还有其他的孩子都是他推出来的盾牌罢了。
王麟昂着脑袋望过去,见着沈肃,下巴抬得更高了,眼角都带着置气的高傲,似乎是在等沈肃过来求他?好像还真是的!
沈肃觉得好笑,也就笑出了声。
王麟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反口质问道:“先生!先生如今是有大麻烦了,先生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先生就不怕悠悠之口吗!”
沈肃笑道:“还知道悠悠之口,倒是不错,我沈肃没白教你几日。”
王麟面上红白交错,怒道:“我本就知悠悠之口,先生除了教我们抄书,做文章,也没教过我旁的什么有用的。”
“便是如此,才叫你离开,去找能教你有用东西的先生。你怎地又回来了?”沈肃竟然点了头,一幅很认同的模样。
王麟觉得不太对劲,这会儿难道不是其他学生一起嫌弃沈肃,然后自己出来说不介意沈肃与白落梅之间的那点事儿,理所当然留下自己继续在沈白居读书,怎么就不对了呢!他猛地转头看着那些小孩儿们厉声道:“你们的好先生,与你们的豆腐叔,行那等苟且之事,你们竟然无动于衷?此等败德辱行之辈,怎能认作先生!”
沈肃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小孩儿,委实无奈,朗声道:“王麟,你不用逼他们,我说过,我如何,与我教的东西不冲突。愿意来读书的只管来,不愿意的我也不拦着。”
“呸。”
王麟狠狠啐了一口,“不过是说大话罢了。先生既然这般开明,怎么硬要赶我走,不肯收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崔子期他们闹着要分银子,我没表态罢了。后来我也认错了,哭着跪求先生原谅,可先生呢?你怎么都不肯答应……”
沈肃道:“你在宅门口跪了两日,我可有赶你走?没有!”他摇了摇头,叹息着道,“你在本口也可读书,不是吗?我又拦着你不让你听吗?也没有。何况,我本想着,事不过三,若你第三日还来,那表明你一心向学,沈白居愿意收你,可惜你跪了两日,第三日动了歪心思。”
话音落下,外头长安街上已然是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