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孩子一出生就是大眼睛天然卷,长睫毛和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招人疼得不得了。
因为没有奶水,所以从小被两个爸手忙脚乱地伺候大,养得仔细却也并不浇灌。进口的奶粉也喝,临时缺货了楼下便利店捎上来的也喝,实在不行熬个小米汤两个也都砸吧着喝得乐呵得不得了。
还没会走路的时候,全都是圆滚滚的福娃,手臂伸出来和藕节似的。脸上也是肉嘟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不溜秋,也不怎么会哭,抱出门去就咿咿呀呀地笑。
两个孩子其实都像母方,属于出去一看就知道是兄弟的那种,但还是继承了各自爸爸的一些小特点。小小晏是一双凤眼,深棕色的眸子和裹了蜜似的漂亮,没有父亲的冷清,却勾人得很,奶奶姑姑阿姨叔叔伯伯,就没有一个不被他放倒的。
小小楼到牙长齐了之后,嘴角一颗奶白的小虎牙,笑起来和楼萧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孩子生的玉雪可爱,又和小胖包子似的,见人就笑得一脸褶子,难免大家都宠,两个爸爸却是规矩拿得很严。
小小楼的性格完全随他爸,从小就有小霸王的趋势,带着弟弟眼看着在上幼儿园之前就要称霸小区。最后还是楼萧崖把他扔去太爷爷那儿才收回来一点儿性子。
小小晏倒是内敛一些,智力极高,别的孩子才能咿咿呀呀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蹦出句子来,自己哥哥刚学会叫爸爸,他就已经能用三种语言外加奶奶家的方言表演叫爸爸了。
但晏南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小小晏随他,情商在交际这块儿完全为零,越大越有天然呆的趋势。
不过好在有个哥哥。
哥哥出门负责罩着弟弟,弟弟负责在家给哥哥兜着。
哥俩联起手来,连晏南都敢诓。
楼萧崖自知自己绝对属于溺爱孩子的类型,所以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就和晏南说好了。
他管吃喝拉撒睡,晏南管孩子之后十五年的升学教育,再严厉他都不会插嘴一句。
他俩没有把孩子出国读书的意向,更不会用钱给他们一路买上去,所以所有的中考高考,全都要靠他们自己。
小小楼和小小晏从小就和所有孩子一样,上辅导班,上兴趣班。书法奥数英语,晏南和楼萧崖周末就一道去接,他们俩上课的时候外头俩大的就一人揣着杯豆浆,坐在椅子上缩着长腿和一群妈妈一起等,课下偶尔还找老师出来交流交流情况。
这种状况知道他们小学三年级差不多能自己摸着路回家了才结束。
晏南对孩子的确很严厉,但前提就是孩子自己想要。
俩小的在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看见晏南和楼萧崖合奏,就说想要学乐器,晏南把他们带到书房认认真真问了五遍,直言了之后会很辛苦,最后还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到后来看他们还是想学,就直接把人带到了琴行,要学什么随便挑,一人挑一样,不学出师不准停。
小小晏选了长笛,小小楼则挑中了钢琴。
从此之后楼萧崖专门隔了两个房间出来给孩子练乐器,晏南每天就端张凳子坐在小小楼后边儿,看着他从单音和弦练到车尔尼练到三部创意,中间有两年孩子一坐上琴就哭,他也没软下心来过。
隔壁房间楼萧崖就站在小小晏旁边,吹错了就重来,吹错了就重来,耐心反正是大大的有,牺牲自己公务时间每天就站在旁边免费翻页,一个小节把孩子急疯了都没放他出去。
这就是晏南一贯的教育理念。在他们做什么决定之前都会把他们带到书房里好好说,说完给他们时间好好考虑。只要决定了,之后的事儿爸爸们全部帮你们安排好,学费来回接送老师打点全部都不用担心,但只一点,不弄出个样子来不准停下。
等到孩子上学了之后也一样,晏南从来不干涉他们的交友和兴趣,喜欢打球喜欢玩儿音乐都随便,但一定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于学生来说,就是学习。
成绩不好可以,但不能不认真对待。
他俩曾经一次趁着晏南出差,楼萧崖开会,和十几个同学一起想逃了周五下午的课去远足,被楼萧崖逮住了,动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手。
两个人一人挨了一巴掌,力道其实很轻,但被吓傻了,站在角落里连哭都没顾上哭。
楼萧崖摔门进了房间就一直没出来。
直到晚上晏南回来,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楼萧崖就傻愣愣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圈椅上。高大的男人坐在阴影里显得都有些可怜,抬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甚至红了眼眶。
“怎么了。”晏南包都没放,吓得看见他就一把甩上了门,也顾不上站在客厅里罚站的两兄弟,上前搂住楼萧崖,“出什么事儿了?”楼萧崖头靠在晏南的小腹上,双手环着晏南劲瘦的腰,只摇头。
“儿子惹你生气了?”晏南一猜就是,叹了口气摸着楼萧崖的头发,“本来就是叛逆的年纪。别着急。”
他们两个人的压力其实都很大。
谁都没有经验,和全天下所有初为家长的人一样手忙脚乱。
相比起来,他们的情况还要更特殊。
出了他们的工作都很忙之外,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是没有母爱这部分的,他们再呵护着也都是父亲,和母亲,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们给的爱,太过沉默和抽象。
心里再紧张孩子,他们也不会跟在后头关怀备至。孩子出门磕着碰着想要哭鼻子,他们反而会训得更严厉。
小小楼和小小晏两个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儿的多,很小的时候就能互相照顾着,拿着爸爸给的钱相依为命过上两三天。小学别人要家长报听写,他们不想打扰爸爸们工作就互相帮忙,有不会的题就凑在一起悉悉索索的解决。
甚至有一次学校里和别的小朋友起矛盾了,人叫爸妈来,他们却死梗着脖子不肯打电话。
到后来晏南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他俩各自护着对方,咬着牙憋着眼泪,那小脸上的表情整的要和英勇就义似的。
当时对方家长也不了解他们家情况,开口闭口就是一个你们这个没家教的,把后头的两个人听得只捋袖子,连晏南都忍不住松了松领带。
“你们这种小孩就是家里没人管!”对方妈妈也是个脾气大的,一身套装还戴着个珍珠坠子,骂起人来却一点儿都不含糊,跟只老母鸡似的把孩子往自己身后护,“没爹生没娘养的吗?小小年纪就这么道德败坏,学会打人了还!”
“是他先打我弟弟的!”小小楼咆哮着反驳。
“是又怎么样,嘴里不干不净,对着大人也礼貌,家长呢!家长呢!!”
旁边几个老师跟着,劝都劝不下来,那女人叉着腰简直和骂街没有区别,却一口一个我们受害者,后头被护着的孩子还在那儿偷笑。上课铃声都响了还拉着班主任不肯走,班里有好事儿的学生过来趴墙角回班里实况直播,连赶都赶不走,闹得所有人都脑子疼。
“家长在这儿。”
晏南冷冷开口,在他们转过身的时候,解开了衬衫上的袖扣,挽起袖子,把车钥匙往旁边空桌子上一扔。他全程板着脸,看得对面那两兄弟连哭都忘了。
“过来。”他朝自己儿子招招手。
拖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晏南架着腿,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揽着两个孩子,看向那家长的眼神充满着挑衅,凤眸一横:“继续说啊。”
“什...什么啊!”
“说我家孩子没爹生没娘养,说我儿子嘴里不干不净,说我们家里没人管,说他们道德败坏。继续说啊。”晏南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却森寒,死死锁着那个本来暴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