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颇为歉疚地说:“我现在才明白,当初夜夜给我留下的碧灵玉是假的,所以你才没有办法变成人是吧?一直到孙晓飞给了我真的,你才能动的。”
说着,她拿出了两块玉:“我一直误会你了。当时我看你不能动了,以为你可能彻底消失,再也变不成人了,所以我当时非常难过的……”
她低下头,声音变小了点:“后来发生火灾,我怕你出事儿,背着你走,觉得自己特傻。如果你根本是故意不动,就从旁边看着我折腾,我更觉得自己傻透了。”
萧秩看了眼她手心的两块玉,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细看自然明白,一个是流光四溢灵气逼人的碧灵玉,另一个不过是黯淡无光的赝品罢了。
韩越见萧秩也不说话,更加低下头了,不好意思地说:“我误会你了,这才没好气想打你,现在想想,也是我自己眼笨,没看出来夜夜骗了我。”
萧秩目光落在她低垂着的脸上,白净秀气的脸颊上泛着羞惭的红晕,她低着头,说话也难得小声起来。
一时不免想起,在自己深切地明白女王陛下根本不在人世,彻底明白自己两千年的等待不过是一场虚幻时,自己绝望之下,一动不动的情景。
其实那七八天的时间里,他虽然封闭了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彻底僵化在那里,可是韩越的一举一动,他还都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
她一遍遍地试图让自己恢复过来,使尽了各种甚至称得上可笑的办法,在彻底绝望后,她望着自己的眼睛里一片灰败,就好像自己根本是她不可舍弃的一部分。
后来,她给人讲电话,落寞地诉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的小狗死去了。
其实一直以来,这个叫韩越的女人在萧秩心里,是不可理喻的,放荡不羁的,毕竟他最初见到这个女人,就是看到她当着自己的面小解,又几乎舔遍了自己全身。
这之后她的一切行为,都加深了萧秩对她这种无可奈何咬牙切齿的印象。
当他还是一个石头人的时候,不能动不能说话,可是内心对外界的刺激却会格外敏感,甚至会不自觉地做出情绪反应,比如支起所谓的帐篷,比如动辄恼怒,比如对着那个王冠流泪。
她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各种挑逗着自己,简直是——
萧秩有一段真是无奈又挫败,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女人呢!
不过时候长了,他也就习惯了,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自己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被她捡回来,并且发现了他的秘密呢?
时间一长,真就习惯了,习惯了后,也就无所谓了。
想明白这个的萧秩,后来再绝望之下彻底封闭心神时,却听得她那么落寞的诉说。
听到她说自己养了很久的小狗死去时的语气,他心口那里抽疼得厉害。
明明变成石头时其实是不知道疼的,可是他依旧心痛难忍
疼过之后,又是满满的感动。
两千年了,至少有个人把自己放在心上,记挂着自己。
再后来,起火了,他认命了。
他是石头,可是也怕火,烧到一定的程度,他也就彻底的死去了。
当时望着窗外的浓烟,他想着,就此死去也好,因为楼兰早已城破国灭,因为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王陛下等候他的守护,因为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可是明明逃出去的韩越又跑回来了,跑回来背起他,像一个傻瓜般背着他往楼下跑。
即使以为他再也变不会正常人了,她也背着他跑。
☆、第39章
萧秩定定地凝视着低下头的韩越,平时发冷的语气不自觉放柔了:“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韩越仰起脸:“你真不生我气?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当然也怪夜夜,我回头一定揍她!”
萧秩摇头,难得挽唇笑了下:“你打我,我想一定是觉得哪里不对,我也没有必要生气。”
阳光正好,韩越看着眼前的萧秩,石头一样冷硬的脸,难得笑起来,一笑显得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铁水熔化的感觉。
她心情大好:“你不在意的话,那太好了,从今之后咱们和平共处吧,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说着,她伸出手,握了握萧秩的手:“我们要友好相处!我心里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的!”
萧秩低头看着韩越握住自己的手,挑眉:“好朋友?”
韩越非常肯定地点头:“是,比好朋友还要好,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萧秩望着韩越真诚的笑容,缓缓抽出被她握住的手:“你说得对,我也把你当做我的朋友。”
两个人是并排坐着的,他这么一抽出手,韩越马上感觉到有点不一样,那个动作有点排斥和疏远的意味。
哦,怎么了这是?
韩越不解地打量着他。
萧秩倚靠在白色的墙壁上,仰首望着天花板。
其实这个房子还没天花板呢,毛坯房,上面露出水泥。
韩越也就不说话了,和萧秩一样望着水泥天花板,想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萧秩,你现在不想找你家女王陛下了?”
萧秩微微闭上眼睛,面上有些疲惫,低声说:“不找了。”
韩越叹了口气:“你这是彻底绝望了呢。不过没关系,我听说失恋这种事儿,也就是三十三天,过去了就好了。”
萧秩笑了下:“给你说了,我没有失恋。我和女王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韩越就摇头:“不是的啊,我认为你就是喜欢家女王陛下的,你不要反驳,我问你几个问题。比如你家女王陛下如果抱着你,你会怎么样?”
萧秩一愣,沉默了下,摇头说:“不会的,女王陛下尊贵无比,怎么会抱我呢?”
韩越笑,继续问:“你家女王陛下如果受伤了,你会怎么办呢?”
萧秩摇头:“女王陛下受伤了,我一定会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韩越叹了口气,继续问:“你家女王陛下不是有个没有成亲的王夫吗?当你知道她要成亲的时候,你什么滋味?”
韩越扭过脸趴在那里,笑望着仰躺在床上的他:“萧秩,你要说实话哦,不许骗人……”
萧秩闭上眼睛,一直没说话。
韩越哼了声:“看,不敢说了吧,其实你就是暗恋你家女王陛下,只不过碍于君臣之别,不敢说出来罢了!因为没有任何感情是可以让你忍受那么多年的孤寂一直等下去的,除了爱。”
萧秩张开唇,哑声说:“也说不上你所谓的暗恋,或许比敬仰多一点,比一个臣子的效忠也过了一点,女王陛下成亲的话,我一定会难过,不过也就那样吧。对于她来说,我也只是一个护国将军。我……我一直恪尽职守,守护着她和她的国土,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他睁开眼睛,轻笑了下:“不过说这些也没意思,她早已经死了,死了两千年了。这世上那个我曾经敬仰过的人,永远没有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韩越两手托着下巴猜测:“也许你家女王陛下其实心里也是喜欢你的,这都说不好啊,你长得这么帅,身材也这么性感,又武功高强,哪个少女不怀春,你家女王陛下可能偷偷地暗恋你,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家女王陛下遇到你这根木头!”
萧秩听到这个,陡然间心口剧疼,仿佛被人拿着一个尖刀在那里狠狠地挑着心尖尖上的筋脉,和上次听到韩越失落的语气所牵扯出来的疼是一样的。
他脸上没有了血色,艰难地抬起手,捂住了心口。
韩越发现他的不对劲,忙问:“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