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必牵扯他人。”徐梓墨冷笑,“这才算有点正道第一人的风骨。箫风临,你躲我也躲了几百年了,今日既然敢来见我,就该做好准备,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箫风临抬眸:“你要如何?”
“要你的命。”
箫风临摇摇头:“你打不过我。”
随后,他抽出没入地面的银枪,走上前,将它平放在徐梓墨的轮椅上,冷冷道,“上一次见面时我便说过,你若想报仇,可尽管来找我。但你没有来。”
徐梓墨突然枪尖倒转,直指箫风临咽喉:“……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不是不敢,你不会。”箫风临淡淡看向徐梓墨,他的脸上还是一贯漠然的神情,却平白让人觉得脊骨生寒,“其实你心里明白,我只是做了你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林间传来清脆一声响,徐梓墨手中长.枪落地。
箫风临直起身:“告辞。”
他转身离开,徐梓墨放在轮椅上的手死死紧握。忽然,他猛地朝扶手上一拍,一跃而出,化拳为掌,直逼箫风临背心。他这盛怒之下使出的这一掌用尽了全身修为,却也因情绪激荡,并无章法。
箫风临本是可以轻易躲过的,可后者却只是在原地站定,似是并不打算躲过这一掌。
一击即中,箫风临的背影踉跄一下,徐梓墨愣住了。
他以木腿站立,须臾,才怔怔问道:“你为何不躲?”
“我该给你一个交代。”箫风临转过头来,紧抿的唇边滑落一道血线,“我从不为我所做过的事辩驳,亦不会后悔。哪怕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说完这话,化作一道剑影消失在杉林中。
夜色如水,楚昀回到凌霄峰时,箫风临还未归来。他没有第一时间跟着箫风临离开,也不知道箫风临现在去了哪里。他就是心再大,也没办法在听见对方说了“哪怕再有一次机会,也会选择再捅他一剑”这种话之后,再立刻没心没肺贴上去。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箫风临。
白天的时候,他胆大包天地对箫风临动手动脚,多少带着些想将把真相告诉箫风临的意思。可谁知道他刚下定决心没多久,就给他来这么一出。
这人大概真与他八字不合,天生相克吧。楚昀趴在回廊旁,看着平缓无波的水面,没精打采地想着。
水面倒映出一张清俊的脸,可就连眼尾的那枚小痣,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楚昀正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出神,猛然被这声音吓得一抖,转头恰好对上了箫风临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箫风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双眼冷冷地自上而下打量他。
然而,楚昀鼻尖忽然闻到了一阵清冽的酒香。他想了想,试探唤道:“……师父?”
箫风临依旧定定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楚昀又道:“霁华君?箫风临?……阿临?”
直到最后这个称呼喊出口,箫风临眸光终于动了一下。他眼底闪现一丝茫然,迟疑了许久,缓慢地应了一声:“……嗯。”
楚昀扶额。他的目光下移,看见箫风临藏在身后的右手:“拿出来。”
箫风临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慢说:“没有。”
“我都看到了,拿出来。”楚昀板着脸,严肃道,“我数三个数,一、二……”
没等到他数到三,箫风临极不情愿地将右手伸出来,举到他面前。他的右手上,正握着个酒壶。楚昀一把将酒壶抢过来,这才发觉酒壶里的酒已经去了大半。
……也不知在外面已经喝了多少了。
多大点事,至于去外面买醉吗?
楚昀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训道:“箫风临你缺心眼吧,你不知道自己刚受了伤吗?梓墨那一掌有多重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大晚上跑出去喝酒,长能耐了你,你这个人——”
箫风临完全没将楚昀的话听进去,当然,他此时恐怕也根本听不明白楚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垂眸看着楚昀,突然伸出手,如小猫轻挠般在楚昀脸上轻轻地蹭了蹭。接着,他歪着头,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楚昀心口狂跳两下,竟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个干净。
……这人喝醉了之后,乖得令人发指。
楚昀再大的气也没办法朝着个醉鬼发,他拉过箫风临的手腕,把他往屋里带。箫风临也不挣扎,垂着头乖乖跟在他身后,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楚昀把人引到床边坐下,这样一来,他便比箫风临高出了些许。
箫风临抬起头看他,眼睛眨也不眨,目光澄澈得有些勾人。
楚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箫风临喝醉酒了。他清楚得很,这人喝醉后,不吵不闹,不耍酒疯,让去哪儿就去哪儿,让干嘛就干嘛,且第二天什么也记不住。
——太适合让人趁人之危了。
楚昀心底那点小心思突然又躁动起来,原先在杉林里的所见所闻被他抛之脑后,他俯身凑了过去,低声道:“师父,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还认得我是谁么?”
箫风临听言,歪着头,似是思考起来。楚昀本也没想着等他回答,他的手从箫风临的手臂一路往上,掠过肩背,后颈,轻轻在他头发上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