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箫风临抬头看向楚昀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须臾,他浅浅叹息一声,“我不该带他来。”
“可如今,主上恐怕已经猜出您的身份。”红袖迟疑片刻,低声道,“其实,阁主今日会让主上踏入醉欢楼,就没想再隐瞒身份了吧。”
箫风临道:“瞒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摘星台上一时寂静,须臾,箫风临又道:“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二人齐声道:“请阁主吩咐。”
箫风临抬手一挥,一封密函与一枚无妄令落在二人面前。箫风临冷声道:“具体我已写在密函内,你们尽快将此传递给无妄阁各处分部,需得抓紧时间。若有任何人干涉此事,杀。”
二人均是一惊,随后齐声应道:“是。”
他们话音落下,周遭突然掀起一道清风,抬眼看去,眼前已无任何人的身影。红袖拾起那封密函,打开,里面是一份人员名录。她细细读下来,眼中竟显露一丝惊愕:“这……”
红袖将那密函递给白芨,他快速看完,虽未置一词,但眼神却也暗了下来。他的手上,那枚无妄令闪过一抹冷厉寒光。
楚昀没有回他们落脚的小筑,他浑浑噩噩驱使赤羽落在街道上,竟不知自己该去何处。
从他莫名其妙被人拉回尘世,从陌生的躯体中醒来,再到入天岳门,拜师,随后又牵扯出乌邪剑、无妄阁、连翘。种种蛛丝马迹早已让他猜测那无妄阁阁主定是极为了解他,而如今,红袖又默认了那人参与过四百年前的魔域大战。
那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楚昀心口闷得发疼,他多想直接去到那人面前质问他,问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他想知道那人为什么要骗他,究竟骗了他多少事情。
可他又不敢去探究。
他生怕这一问,问出更多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楚昀神情恍惚地在街上游走,身旁突如其来的吵闹声将他唤醒,一个身影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楚昀一个没站稳,被撞地微晃一下,下意识扶住了那人。
那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略微有些跛脚,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粗麻布包。
他连连朝楚昀道谢,楚昀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见身后有人破口大骂:“你这老头还要不要脸,这整条街都本大爷的地盘,交不起租金就别来。你下次再来,老子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断。”
楚昀转过头去,几名彪形大汉正站在他身后,朝那老者怒目而视。
那老者抖抖索索哀求道:“少爷你行行好,我儿子真的需要钱买药,你就让我在这儿卖吧。”
“你滚不滚,再不滚老子动手了!”那人啐道,“给我上。”
几名大汉冲上前来就要将那老者强行赶走。楚昀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最前那名大汉的手腕,将人推开,冷声道:“有什么事好好说,一群人欺负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那几名大汉见拦住他们的竟是个纤细少年,骂道:“哪儿来的臭小子,不要命了,敢管我们的事。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该滚的是你们。”楚昀道,“我现在心情不大好,你们识相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才为首那名大汉满身酒气,嗤笑一声,却是走上前来细细打量着他:“小子,你是什么人?看你这一身的脂粉气,不会是前面妓馆里的小倌吧?这张脸倒是长得勾人得很,哪家的,下次爷去给你捧场?”
他说着,竟轻佻地伸出手来想碰一碰楚昀的脸。楚昀稍一侧头,抬手在他手肘处状似轻巧地一敲。只听一声骨节错位之声,那大汉痛呼一声,抱着胳膊痛苦倒地。
其余几人见状,不敢妄动。那大汉气急,骂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打!”
几名大汉这才朝楚昀冲去,却都被楚昀轻而易举撂倒。片刻后,大汉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哀嚎不止。
楚昀走上前去,问为首的那名大汉:“他欠你们多少租金?”
说罢,也不等那人答话,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随意掏出几锭银两丢到他身上:“这些够了吧,够了就滚。”
“够了够了够了,我们这就走。”几名大汉连连点头,捡了那些银子,匆忙逃了。
楚昀将那老者扶到一边,把钱袋塞到他怀里:“老人家,这些钱你拿去抓药吧,日后那些人应当不敢再来了。”
老者连连摆手:“公子,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多了。”
楚昀道:“无妨,谁没个有难处的时候呢。你就收着吧,给你儿子看病要紧。”
“谢谢小公子,公子心善,定会有好报的。”
楚昀笑笑,却轻声叹道:“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那老者在怀中的布包中挑挑找找,摸出根黑色木簪递给楚昀。那木簪雕工行云流水,格外别致。老者道:“这制簪的沉香木是老朽意外所得,只雕出这一根簪子,本还舍不得卖……今日得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公子便收下吧。”
“不必……”
老者劝说道:“公子就别推辞了,改日赠予意中人也好啊。”
楚昀一愣,回过神来时,那老者已经趁机把木簪塞到他怀里。无奈,他也只好道了声谢,方才转头离开了。楚昀在街上漫无目朝前走,两侧的街景渐渐萧瑟冷清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出了灯火通明的闹市,暂离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