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想了想,又继续与他闲聊:“昨日那店家,也是你找来的?可我看他分明就是个寻常生人。”
男人答道:“他的确是寻常人,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骗过你。”
“你杀了他?”
“他帮了我的忙,我为何要杀他。”男人道,“你以为,妖都是不论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的么?”他说到这里,眼中突然闪现一丝阴狠,情绪也激动起来,“我与妻子一心修行,从不杀害无辜。此次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选择害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们?难道生而为妖,就注定低人一等,注定了只能被你们随意杀害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道么!”
楚昀愣了一下,没有答话。对人类而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事情,他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楚昀不由心软了些,许久,他温声劝说道:“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但那蟒妖的确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理应受到惩罚。你本不为恶,修行化形不易,别因为仇恨而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害自己前功尽弃。”
这男人连蛇尾都收不回去,显然修为还不如原先被箫风临捉去的那条青蟒。若这人继续留在这里,要是箫风临找来,恐怕也难逃一死。
男人嗤笑一声:“这话说得当真是大义凛然。若我不知实情,恐怕真要被你给说服了。”
“你什么意思?”
男人幽幽道:“谁不知道,高高在上的霁华君已经数年不曾行除魔卫道之事。他此次抓走我的妻子,却并未当场诛杀她,而是毁了她的金丹,将她抓去了天岳山脚下,故意在她体内埋下毒.药,让她假意被天岳门弟子杀死。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
楚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男人不紧不慢道,“你果真不了解蛇族。我们蛇类有一种独特的双修之法,结合之后,可让双方神识共通。她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你是说——”
楚昀瞳孔微缩,若这人当真将那天山洞中发生的事情都看见了,那不就意味着……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看起来,似乎是你那师父抓走了天岳山下的百姓,再剥去我妻子的金丹,让她做了那替罪羔羊。事已至此,我也没兴趣打探你们的隐情。”男人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昀,眼中显露一丝厌恶,“不过,你与你师父在山洞中做的那些恶心勾当,我全都看见了。真是想不到,所谓的正道魁首,霁月光风的霁华君,竟然与他的弟子是那等关系。”
楚昀垂下眼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男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接着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与你师父做出那等背德之事,就该想到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说来可笑,我早就听闻,修真界一直对霁华君为何会突然收你为弟子极为好奇。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你是用了这种手段,才成为了霁华君的弟子吧。不过也对,你这副皮相,倒的确有几分颜色。”
楚昀轻声道:“你想如何?”
男人略显轻佻地伸手在楚昀的脸上划过,伏在他耳边暧昧道:“你说,若我将此事公之于众,外人当如何看待箫风临,又如何看待你?”
楚昀在心底叹息一声,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突然,茅屋中的东西毫无征兆地微微颤动起来。
天边云层聚起,茅屋外狂风大作。屋内的颤动越发激烈,男人神色一变,伸手掐住楚昀的脖子,用力收紧:“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楚昀脸色未改。丝丝缕缕的灵压从他的体内倾泻而出。他悠悠睁开眼,眸光中闪过一抹森然厉色。
男人胸口骤然一紧,似是有千斤巨石狠狠施加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广陵城内。楚昀昨夜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店小二步入城门,手中还把玩着前夜从楚昀手里得来的那枚玉佩。
他原本只是这广陵城中的一个小混混,昨夜他受人之托,假扮店小二引楚昀住店。仅仅这么一点小事,那人却答应给他极为丰厚的报酬,他自然没有推辞。
谁知道,除了报酬之外,竟还意外得了这么个宝贝。广陵时常有仙门修士往来,小混混一眼便看出楚昀也是个仙门弟子,他身上的东西,自然一定也并非凡品。
小混混正想着找个地方将此物典当,好好赚上一笔,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不知从何处卷来一阵邪风,他转眼间已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时,他已身处空无一人的巷道中。
“他人在哪里?”一个极冷的声音传来,那人抬头一看,眼前之人白衣锦服,容貌超凡出尘。可他的双眸,却暗红似血。
小混混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吞吞吐吐:“什、什么人?我不知道。”
箫风临缓慢上前一步。他仿若变了一个人,原本清冷淡然的气质尽数褪去,暗红的眼眸中,狠戾尽显无余:“你手中那玉佩的主人,他在哪里?”
“玉……玉佩是捡来的,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箫风临眸光微动,小混混握着玉佩的手突然松开,玉佩并未落到地上,而是轻飘飘地回到了箫风临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