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缘无故的温婉为什么打人?虽是不安分了点,但她那性子,还是从来不惹别人的。”也有人说公道话。
“什么性子啊!就是个不要脸没教养的性子!我不管那么多!温婉,你把我家小花打成那样,光是请郎中就花了二十钱,还没算药钱,更没算花了这些钱能不能治得好!你赔我五十钱!”
何氏止住哭声,红着眼朝着温婉大吼,显然是气急了。
吓!五十钱?
围观的邻里乡亲咂舌,这也太唬人了吧,请个大夫到家里来,也不过十文钱。
这农村里干农活的,时不时就有些磕磕碰碰,不是大问题,都是搁那儿让它自己好,脑袋砸流血也要看砸的哪,有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伤,哪要得了五十钱?
听着七嘴八舌的声音,温婉牢牢记住每一个骂她的人,心中冷笑。
却是走到刘氏面前,一副良善的模样。
“周小花的脑袋流血了,要赔五十钱,那么三婶这儿,温雨的手脱臼了,要赔多少钱呢?”
刘氏愣了愣,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找这个茬呢!
当年温婉大肚子一事,连累得温家所有姑娘好几年都没讲到好人家,她女儿温雨就是其中一个。
就因为温婉自己不检点,说了媒还去偷汉子,九峰村无人不晓,就连永河镇不少人都知道他们温家出了这么号人物,背地里说他们温家家风不正,连带着他们小雨都跟着受累,眼看都要十六了,快熬成老姑娘了还没谈好人家。
为了这事,刘氏可谓是憋了四年的火。
可惜当年温家老太当场就把温婉给赶了出来,弄得她都没得理由来找茬。
终于温婉落了把柄到她手里,正准备要好好整治这小贱人一番,泄掉这憋了几年的怒火,却没想,这温婉一不跟她相骂,又不跟她辩理,当口却是一副认错的口气,问她要赔多少钱?
何氏也诧异地望着温婉,怎么这么好说话?
两人忽然想到,村里有人说那楚相公每回出远门,都得给这温婉留一笔银钱,莫不是是真的?所以才这么大方?
这想法让刘氏一下忘记了要找茬泄火的事儿,听得温婉这么一问,腰板一挺,将温雨推了出来。
“你自己看看!雨儿手成什么样了!手肘都肿成这样了,这是脱臼!请村上大夫都不一定治得好,别说五十钱?一百钱都不够!你赔我一贯钱还差不多!”
那楚相公八成留了不少钱给温婉。
当年他来九峰村的时候,虽然穿得一身布衫,但是那神俊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农村里养得出来的。
温婉那丫头种点菜都种不好,这些年也没见饿死,肯定是那楚相公每回走的时候,留了些银钱给她,而这次,恐怕是银钱留得多,这贱丫头才敢这么嚣张!
温婉心中冷笑,一贯钱,就是一千文钱,相当于一两银子了。
按九峰村这种节省的吃法,都够一家三口吃个一年的了,刘氏也真是开得出口啊!
“一贯钱?温家婶子你也太过分了吧!一两银子都够买几个你们家温雨了!”
人群里终于有人说公道话,只见一个方脸男子神色鄙夷地看着刘氏,说的话也毫不客气。
温雨当即气得骂人,“赵瘸子!谁要你说话了!你以为我像你,倒贴银子也没人进你家门!”
旁边人也面色唏嘘,明摆着这刘氏是借着茬讹钱,不过那温家丫头也不是个好的,偷汉子,乱认相公,结果相公对她那么好,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勾引梁家公子,现在又出手打人,简直就是他们九峰村的一粒老鼠屎,当年就应该浸猪笼!
要不是看在楚相公对乡里邻居都很好的面子上,他们早都把温婉赶出九峰村了!
温婉瞥了眼那帮她出声的方脸男子,没急着表示什么,而是退后一步,慢条斯理地将小玉儿放下,开始掏弄衣服。
小玉儿紧紧地扒着温婉,有些害怕这样的阵仗,温婉拍拍他,示意让他安心。
众人狐疑地盯着温婉,不明白她要搞什么把戏,难道是真有这么多钱拿出来赔?
要是真的,那他们也把女儿送过来给她打一下好了!
“周小花被我摔得头流血,要五十钱,而温雨手脱臼要一贯钱,众位都没有异议,想必这也是个公道价了,那么众位乡亲帮我看一下,周小花把我打得头破血流,温雨把我家玉儿打得遍体鳞伤,得要多少钱适合呢?”
说着,温婉把袖管挽上,露出手臂上满是被柴火棍刮出的血痕,很是刺目,粗木棍轮出来的青紫伤痕更是多,然后又将头上的伤口露出在众人眼底,里面凝固的大片血迹结成了痂沾在头发上。
这可是致命的一击,能打死人的伤,会比周小花和温雨的轻?
小玉儿身上更是触目惊心,他小小的脸上就挂着血,手臂上脖子里都是一条条的污血痕,出血的,内里淤血的,大大小小遍布整个小身子,撩起衣裳,一目了然。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温雨带着周小花和李家女儿,冲到我家里,对着我母子俩大打出手,我一个大人被打昏倒地上,不省人事,要不是心里太记挂着孩子撑着一口气,恐怕就从此一睡不醒了,也亏得我醒来了,睁眼就看到我家玉儿满身是伤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温雨和周小花却还拿着木棍死命往玉儿身上抽……咱们也不扯什么正当防卫的问题了,单来说说,我们这些伤,又要赔多少钱?”
温婉声音沉而稳,不哭不闹,不哀不伤,脸上的神色也淡得看不出情绪,像在述说一件再者普通不过的事情。
玉儿不知道是想起刚刚的事伤心,还是知道现在要示弱,之前忍着不哭的眼泪,刷地一下汹涌而出,扑嗒扑嗒在小脸上冲刷,却是咬着嘴不说半句话。
那可怜的模样太戳人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