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慕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赵政的语气有些冷了,于是迅速说,“是对衷。”
“哼。”赵政知道他的底细,冷冷地哼了一声,“衷早已经死了,韩非是痴心妄想了。”
聂慕却眉头一皱,感觉很疑惑,因为在他看来,赵政应该认为自己是失去记忆的衷才对,除了真正了解过衷的韩非,谁又能接受另一个人占领了衷的身体这样可怕的事?
赵政察觉到聂慕沉默了,知晓他要保守这个秘密,于是说,“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是衷的证明,现在你是一个全新的人了,就不要去想韩非了。”
聂慕点点头。
“韩非因为衷的背叛就放弃了衷,选择亲手杀死他,”赵政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违背了我许多次,还能健康的活到现在,应该感念遇到了我。”
“我与他不同,我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这大概就是帝王的风范吧。”
聂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还能怎样反驳?难道说,自己面对这样的帝王风范只能折服吗?
不过两人都很清楚,在赵政眼里,聂慕从来没有背叛过,有的只有离开,拒绝,给赵政找不痛快……赵政相信聂慕,聂慕也相信,赵政相信自己。
这种相信,大概从两人第一次相遇,这样危急的情况下,赵政竟真的昏了头听从聂慕的话在树林的草丛里等待,就隐隐有了苗头。
赵政召唤在门口偷听许久的林公公,“去太后那里一趟吧。”,又对面无表情的聂慕说,“回去沐浴,晚上在迎雀殿等待我。”
意思就是今天晚上要弄他了,聂慕对此已经不再有异议了,赵政飞扑过来的身影和像乌鸦一样的箭头时常出现在聂慕的梦里,既然如此,他要怎么继续怀疑林公公说的那些话呢?赵政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史书记载他有三千多个女人……许许多多子女……历史是从他出现在赵政身边开始变化,还是因为历史本就如此呢?
可无论如何,聂慕只能接受啊!他不会离开赵政,而赵政也不会允许他离开,所以以哪种方式相处,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边,赵政已经来到了赵姬身边,还没进宫门,便看到赵姬身穿朴素的衣裳站在门口迎接他。
“王~”
赵政冷冷地注视着未施粉黛的母亲,觉得她看起来老了许多,已经没有当年灼目的风华,似乎觉得这个女人陌生了许多。
当年在赵国时,她还很年轻,对自己也十分关爱,可如今,这份关爱已经随着权谋和时光像沙一样流逝了。
“母亲可曾听说宦人嫪毐的消息?”赵政负着手站在赵姬面前,目光却看向远方赵国的方向,“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私自招揽了死士数千人,假造了秦王御玺及太后玺,假造诏书召集他周围的士兵和守军,意图生乱……”
“竟然还说母亲与他生下了两个儿子,要拥戴他们做秦王。”赵政笑了笑,眼睛里却像冬日窗檐上的冰一样锐利寒冷,“他一个宦人,又怎么敢拿此事来污蔑母后的清白呢?”
赵政拍拍手,林公公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浅口漆盘呈给赵姬,“嫪毐与您只有主仆的情谊,他却如此污蔑母亲,我命人将他车裂,却留了一件礼物给您,请您揭开来看看,这是他的惩罚啊。”
赵姬脸色惨白地揭开红布,等她看清之后,手一抖,红布便落到了地上。
“啊!”
漆盘里盛放的,是嫪毐的阳、具。
“至于那两个被他用来污蔑母亲的孩子,我也已经命人杀死了。”
“赵政!”赵姬浑身瘫软地伏跪在地上,哀嚎起来,“你的心,竟然如此坚硬吗?”
“这些都是秦国的罪人,”赵政俯视着她凄惨的丑态,“我也是为母亲着想啊。”
赵姬阴狠地看着他,“我诅咒这冰冷的秦国国运不昌,数年必亡啊!”
林公公一听,气的要挥手命人捂住她的嘴,赵政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弓下身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若母亲今日这么痛苦,是因为深爱着嫪毐和幼儿的话,难道我就不算您的孩子吗?”
赵国的岁月已经在两个人的头脑里模糊不清了。
“培育出你这样的孩子,是我的耻辱啊!”赵姬哀哀地哭着。
“若您今日这么痛苦,命人刺杀我的时候,又是否想过,如果我失去聂慕,又会有多悲痛呢?今日您体会到了这种悲痛,又是否会对那日的做法有一丝后悔呢?”
赵政叹了一口气,“好自为之吧。”,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姬像一团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谁又知道那一天,她也有一丝不舍呢?要不是知道如果她与嫪毐的丑事败露,赵政一定不会对她留情面,她又怎么会破釜沉舟呢?
她命人刺杀聂慕,也只是不想让赵政好过而已啊。
无论如何,罪行都已经犯下了。
第20章
赵政踏着昏暗的月色回到了迎雀殿,他从今之后,在这偌大的世间,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他叹了口气,已经想不起原来他也曾经在赵姬的怀里撒娇,询问她,我们何时回秦国去呢?
这做多年来,唯一鲜活的记忆,已经是成堆的竹简,安静的大秦宫,还有沉默寡言的阿慕了,赵政觉得有一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