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来这下是真的被吓破胆了,他整个人都变得呆怔起来,木木地问道:“大人果真能保小人一命?”
叶萧淡淡说道:“你如今别无选择。”
片刻后,马春来终于详细地把蔡权私下找他要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之事说了,这种药本是给将死之人所用,用后就能减少痛苦,在睡梦中死去,不留半点痕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蔡权定是趁自己被召去伴驾之时,给李元培用了这种药,如此一来,李元培看似自然驾崩,他就成了陪王伴驾的最后一人,遗诏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让人无法反驳。
加之他在京师悉心经营多年,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近年来,上了年纪又登基做了帝王的李元培身体状况下降,难免对手握重兵、正值壮年的李青山流露几分不满,改换储君之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而且,李青山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本就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又脾气暴躁,发起火来谁都招架不住,让这样的人做了皇帝,说句难听的,恐怕比旧朝晋帝还要可怕,如今有一个顺理成章的蔡权,那是再好不过了。
原著中,正是因为这种种的缘故,李青山被逼急了,一时又没能找到突破口,便直接挥兵入城血洗京师,谁也没能拦住他。
如今却不同了,有了马春来这个人证,蔡权必定身败名裂,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著是李青山视角,他们没有找到马春来这条隐藏线索,叶萧估摸着,是因为他们对蔡权周围的人太过了解,以至于想当然地,就认为这种欠下一屁股债的赌鬼,不可能牵涉到争夺皇位的事情里。
这委实便是灯下黑了。
而叶萧正是抱着不可放过一丝线索的心态,派人密切监视蔡权府邸,如今手里拿到了马春来这张王牌,侥幸的成分更大一些。
想明白其中关窍,叶萧一时心神大耗,脑中也响起了“嗡嗡嗡”的杂音,他沉默片刻,缓了缓,才让黄诚把瘫在地上的马春来带下去关起来,自己仍靠在床榻上,忍着再度涌起的眩晕,闭着眸子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
明日就是李元培出殡,正式葬入皇陵的日子。
先前那些流言风波只是预热,明日的大殿之上,蔡权定会步步紧逼,他只凭先君口谕与李青山一介莽夫不配为皇两点,便足以将李青山逼得哑口无言,将皇位之事落定下来。
叶萧明白这个道理,李青山和唐瑜自然也想得到,在原著中,正是为了先发制人,李青山才在今夜挥兵入城,铲除一切反对声音,第二天还照常为李元培送殡。
此举虽坐实了蔡权放出的“暴君”流言,但自此之后,李楚上下再无人胆敢冒犯李青山的威势。
至于治国理政,他是在坐上皇位以后才慢慢上手的,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他再不喜读书写字,该学的也必须学起来,不过这都是消灭南晋及其他残余的起义部队,一统天下以后的事情了。
盘算过后,叶萧交代008密切关注李青山的动向,自己在黄诚的服侍下用过饭食,喝过药,继续躺在床榻上养神。
大病尚未痊愈,整个人都虚得很,兼之短时间内思虑过重,隐隐的头疼眩晕一直不消,叶萧能控制自己将大脑放空,却不能控制身体的病理反应,无法之下便只得一个“忍”字,今夜还有大事要做,他必须要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身体尽可能地恢复到最佳状态。
亥时末刻,008将朦胧假寐的叶萧闹醒:“李青山就要行动了,唐瑜发现端倪,正试图拦他,看情况是拦不住的。”
听到这个消息,叶萧也就睡不成了,发热眩晕的症状依然没有恢复,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屈起指节在床头横木上敲几下,在外伺候的黄诚听见动静,推门而入,点燃烛火。
“大人,有何吩咐?”
叶萧扶腰坐起身来道:“更衣,备车。”
黄诚一惊,顾及到叶萧的身体,有心规劝几句,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大人的决定无人能够改变,到了也没有说话,只眼含隐忧地服侍更衣。
倒是叶萧叮嘱道:“一会儿你把马春来也带上,跟在我身边,无事当然最好,若是有个万一……你就把蔡权谋害李元培之事告诉李青山,再把马春来也交给他,记住,不许李青山叫大夫,还回到这里,让先前那个大夫开药。”他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黄诚一一应下,更衣完毕,便出门去将马车赶到院子里。
叶萧登上马车时,依然被五花大绑的马春来也已蜷缩在车厢角落,他坐定之后,便扬声道:“去南定门。”
黄诚应了一声“是”,手中马鞭一挥,赶着马车直往南定门而去,他们藏身的这处院子本就在京师西南方向,没过多久就到了南定门。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周边只隐隐有几道野猫野狗的叫声,城门早已落锁,四下无人,城楼上也只有一队守城将士来回走动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