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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时不觉得,过了40,看身边朋友儿女绕膝,偶尔也会闪过羡慕。但感情这东西,真的要付出才能有回报,自由十多年,享乐十多年的代价,就是孩子们对他毫无情感。
    或许是太小,也或许是优渥的生活让他们不懂什么叫低头,几次相见,即使是虚假的热情他们也不愿奉送。相对无言,眼底的疏离漠然,无不在表明一个事实,他们,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种无趣的相见经历几次后,柳开腾也打消了跟孩子一起生活的念头,心里自然是可惜的,但想到要哄孩子,望而却步。也许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的平静真的不适合他。
    想明白了,柳开腾转头继续当情圣,游走于各色美女之间。碰到可心的,交往一段儿,没感觉了,甩出大笔分手费,好聚好散。
    可碰到柳煦后,他觉得,以前的他太妄自菲薄了,他照顾小孩也是很有天分的嘛!
    农忙那会儿,除了换尿布,照顾柳煦的活儿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呃,事实上一岁后尿布对柳煦也没什么意义了。动作之熟练,耐性之充足,让偶尔回首的柳开腾自己都咋舌不已。
    明明之前说好把他当小弟的,结果一年过去了,柳开腾觉得他快把柳煦当儿子了……是的,相较于女孩儿柳煦,他觉得男孩儿柳煦更容易接受。当然,他充分尊重柳煦本人意见,如果他觉得自己是“她”的话,他也没意见。
    只是很奇怪的,小东西对他并不怎么依赖,他的眼神永远盯着妈妈或者爸爸,再不然就是大爷爷大奶奶。柳开腾有些伤了,尤其在发现他侵|犯小家伙领地会收到警戒目光后,更觉得这小东西是个忘恩负义的。
    有心想晾晾他,可见他小猫似的瘦巴巴一团躺那边,又狠不下心。不说听他哼哼就知道他要干嘛,晚上更是到点就醒,都不用闹钟,短胳膊短腿爬起来给他盖被子,这小东西睡觉喜欢踢被子。明知他已经走得很稳了,可只要他脚一沾地,柳开腾就管不住自己非跟他后面看着才放心,就怕他摔了磕了碰了。
    正月里学走路那会儿柳煦摔了一跤,并不重的样子,却把一双小手磨得鲜血淋漓,腿上裤子厚,可第二天看也青了半条腿,最可怕的,是他摔的那地方离炉子太近了,再差一点手就碰上了。偏小东西似乎泪腺有问题,摔成这样了,也不见他掉眼泪。给上药时,疼得不行了,也就皱个眉头,哼都不哼一声。把一边刘秀心疼得眼泪吧嗒吧嗒掉,柳开腾边上看着惨白小脸,心也一抽一抽的难受。
    那以后,柳开腾再不敢让他离了自己视线,走哪儿跟哪儿,让柳家几个大人禁不住点头,大毛这哥哥当得称职。
    那年头孩子多,一家五六个,父母忙于生计,不想现在大把时间琢磨怎么科学育儿,都是大的带小的。但像柳开腾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弟弟,还照顾得这么有模有样的,真不多见。
    自然,刘秀又收获了无数羡慕眼光和言辞,但与此同时,本已消停下的“童养媳”说法,又死灰复燃了。
    可真的屈居第五,柳开腾又不乐意,凭什么啊,一天24小时18小时围着你转,就被你这么忽视!这心里不爽吧,就想发泄,怎么发泄呢?骚扰柳煦睡觉……
    偏柳开腾够无耻,报复不算,还找了一堆理由为自己的幼稚举动做掩饰。什么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好容易做梦啦,什么他带柳煦做游戏比走路有意思,一样是锻炼柳煦更容易接受啦。偏刘秀还觉得有道理,点头应了,不再说他吵弟弟睡觉的不是。
    而得知今后必须用一半睡觉或养神时间陪柳开腾玩无聊游戏的柳煦直接黑了脸,执拗地抱着小枕头装死,柳开腾怎么哄都没有用。你敢用强的?柳煦就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直盯一直盯。
    只可惜那双杏仁眼柔情有余凌厉不足,即便柳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可小婴儿的体形让他三世积累起来的气场大打折扣。当然,打了折扣并不是就没用,可谁让柳开腾前世混得也挺人模狗样呢,身边朋友都身居高位,对类似气场反应比较迟钝。
    于是柳开腾眼里只看到肉嘟嘟的小东西板着小脸,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孩儿装严肃的感觉真是,太可爱了!一瞬间,对奶爸身份适应良好,慈父心态茁壮成长的柳开腾行动快于大脑地揽过柳煦,吧唧两口啃了上去。
    柳煦的脸彻底黑了……
    柳煦觉得自己老了,而老人对规律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更加偏好,于是被柳开腾骚扰了两天后,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神经衰弱的柳煦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跟着刘秀锻炼吧。不就是走几步路吗,走就走!
    对此结果,刘秀自然极满意,看着前面走得不情不愿,额上有些冒汗的小儿子,摇头叹息,她算明白了,这小东西是个不逼不行的,这皮赖性子,还真得有人在旁边顾着。所幸,大毛对这个弟弟很上心,看着紧跟在柳煦身后,满脸紧张的柳开腾,刘秀笑得温柔。
    “秀,这就是你家二毛吧,长得可真好。”笑容未熄,就听身后招呼,回头见是住西路口的吴水云,身后是吴家两个儿子。
    “这是从小店回来?”刘秀笑着点头,见她手里拎着布袋,随口问了句。
    “是啊,两讨债鬼见隔壁张五家的孩子吃饼干,闹得不行……”吴水云神色微露无奈,狠狠剜了两孩子一眼,并不掩饰自己的肉疼。也是,那年头能吃好饭就不错了,零食,属于奢侈品。
    “小孩子嘛,没办法的事。”对此,刘秀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笑,宽慰两句。
    吴水云顺着刘秀目光,看到闷头走路的柳煦,快两岁的孩子跟别家一岁娃娃差不多大。想起柳家二毛的费钱,再想自家两孩子,心里忽然就平衡了,对俩兔崽子也不那么冒火。
    可谁想,火刚消一半,就听她家老大在那边喊:“妈,妈,那个是不是就是大毛的妖怪童养媳?”
    一时间,吴水云尴尬得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土里,心里狂怒,这个欠揍的讨债鬼!
    第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柳煦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孩口中的“妖怪”是自己,吴水云就讪笑着拖着俩孩子飞似的逃了。待反应过来,柳煦也没太大感觉,本就长得诡异,说就说呗,嘴长别人身上,想管也管不过来。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费心。
    可柳煦看得开,不表示别人也看得开,瞧那边柳家母子,脸黑得跟几年没刮的锅底有一拼。
    静立了会儿,勉强压住心中火气,刘秀上前抱起柳煦,提前结束了今天锻炼。见小东西疑惑地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睛勾出她满心疼惜,手上抱得更紧,眼圈微红。
    沉默跟在刘秀身后的柳开腾第一次认真考虑起柳煦的未来,柳煦这种情况,他记得是可以通过手术恢复的,但现在技术如何却是不清楚。为求保险,还是等大些再做比较好,只是手术费及专家寻访之类的准备工作可以早些着手。
    但在这之前,得先想法封住那些人的嘴才行,他一点不想柳煦为这些糟心事所累。流言什么的,休想再靠近他家孩子,柳煦应该开开心心地长大,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因怕柳煦再听到些有的没的,即便现在不懂,万一脑子里记下了也不是好事,便一连几日,刘秀都把锻炼放在屋里,没有出去。只是今天弟弟结婚,她家就姐弟三个,感情向来好,这种日子肯定是要去的。
    娘家那边迎的晚亲,喜宴中午晚上都有,但她这做大姐的却不能踩着点儿去吃饭,没提前一晚过去帮忙已是不好意思。
    清早天气冷,柳煦被裹成厚厚一团棉球,由刘秀抱着坐在柳昌盛自行车后座上,柳开腾则在前杠上扭来扭去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可惜这时乡间小路不比后世“村村通”一水儿水泥地面,土路下面不知埋了什么“宝贝”,一路颠簸,好容易到了目的地,柳开腾已被颠得屁股发麻脑袋发晕了……
    “大毛,来,给舅舅抱抱!”龇牙咧嘴的柳开腾没来得及抱怨,就被守在门口的刘军一把抄了过去,“小东西又结实了,瞧这个子,长了不少啊。”
    “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行,赶紧把大毛放下,衣服弄脏了看你穿什么迎亲。”刘秀从车上下来,笑骂了一句。
    刘军听了,也不反驳,抱着外甥笑得一脸傻气。
    听到声音从屋里迎出来的刘兰见弟弟这副模样,很是无语地鄙夷了下,接过被颠得也有些发晕的柳煦,拉着姐姐和大外甥进了屋。
    这时刚过七点,除了住近边的邻居,还没来几个人,见到刘秀一家,关系好的都来和他们打招呼。刘秀自己走脱不开,便给刘兰打了个眼色,让她带两孩子寻个清静地方歇着。柳煦的情况刘兰知道,明白姐姐担心什么,点头应下。
    为给儿子娶媳妇儿,刘家特意新盖的房子,崭新的七梁三间砖房,把老两口一辈子积蓄花了个干净。但世情如此,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新房被安排在东屋,客人要闹都是去的那边,西屋是老两口的住处,比较清静,刘兰就把孩子安置在了这里。
    对陌生环境柳煦不做表示,被放进被窝就咂咂嘴,准备睡一觉,那可怕的土路,他脑袋现在还在犯晕。可刚闭眼,就感到身上一重,睁眼就见柳开腾四爪章鱼似的手脚都缠了过来,大概是觉得手感不错,还蹭了两下……
    却是刘兰见柳开腾眼睁不开,一个劲儿打哈欠,便把他也塞进了被窝里。柳煦抽了抽嘴角,到底没任性地将人踢走,可到底是明理还是不舍,只有柳煦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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