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完全不知道自己悠闲即将结束的柳煦趴在柳昌盛怀里,睡得酣然。
第章
腊月二十八,“云想衣”关门歇业,柳家四口带着大包小包回了村。下了客车,离家就不远了,当然,这“不远”是对成人而言,柳煦的短胳膊短腿走在崎岖土路上,要不是平衡能力不差,早不知摔几回了,且这种路走起来不是一般的费体力。
但柳昌盛刘秀手上背上都是东西,根本腾不出手抱他,看他走得磕磕绊绊,也跟着心惊肉跳,埋怨昌顺怎么还不过来,二毛快累坏了。
柳开腾拉着柳煦的手,在捏了第四把冷汗后,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矮身让柳煦上来,准备背他回去。
纠结了一会儿,柳煦估计了下自己的体重,又看了看对方的体形,最终没能压过身上懒筋,爬到了对方背上……
夫妻俩看了,不仅没阻止,反松了口气。虽说大毛二毛同岁,个子却差得明显,大毛身架子随父,又不挑食,平日也爱动,小身板长得特结实,只有六岁,看着却跟人家八九岁孩子一样。相比下,二毛就跟长不大似的,总那么小小一团,看着胖嘟嘟的,掂起来却没几两肉。从小到大,大毛也没少抱他,且从这儿到村里也没多少路,累不着的。
不得不说,这对父母心已经偏到一定境界了,柳煦走得蹒跚点他们就满心紧张,柳开腾背上背个孩子走那么多路他们一点感觉没有,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所幸柳开腾背了没几分钟,就见刘昌平从前面迎了过来,柳煦放开抱着柳开腾脖子的手,揉了揉眼睛,觉得还是被抱着比较舒服,就冲着柳昌顺喊了声“抱抱”,柳昌顺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从大侄子背上接过了他。
这次从省城回来,夫妻俩给亲戚备了不少东西,送给长辈的是麦乳精糕饼水果之类的吃食,同辈的则是衣服,都是年前新到的款,料子做工也是极好,就是放百货商店也是走的高端路线。只是他们拿货的价到底不能跟市场价比,怕礼太轻,便又添了些其它,或是一块手表,或是一条方巾,也是从sz那边拿的,好看,也不贵。
至于孩子们,则是糖果为主,毕竟“云想衣”主营女装,少量男装,童装却是没有的,再说小孩正是长个的时候,一天一个样,除了离得近的柳夏伟几个,其余孩子夫妻俩也挺久没见了,买了不合身反而不美,倒不如吃的划算。
至于果园雇的几个工人尤其是张友财一家,夫妻俩也没落下,几个小伙子包了一个月工钱,这是学的人家厂里,叫年终奖,还是福利来着?柳昌盛也说不清楚。至于张友财家,除了红包,媳妇儿和几个大点的闺女还各得了身衣裳,对柳家自是连连感谢,果园的事更加上心。至于那位农科站的技术员,真正的大功臣,自然不能忘,给完红包,柳昌盛还掏出一份合同,却是要分他一成股。
这事儿不是柳开腾的意思,是被“知识就是力量”“人才是最大的财富”之类言论洗脑的柳昌盛自己想出来的,技术员这种人才不能放走,怎么把他捆牢呢?给他干股,果园赚了他也跟着赚,这样以后就是为了自己,他也得拼命干!说到底,还是跟柳开腾脱不了干系,因为会在柳昌盛耳边念叨这些的,也只有他了。
技术员自是推辞,不肯收,可柳昌盛比他还执拗,不签就是看不起我,是自家亲戚就把这签了!技术员纠结解释,我这算公职啊,公职人员不能这么干……
哦,明白了,柳昌盛点头,在技术员遗憾的以为他要离开的目光中,把合同递给了他家老头。算起来老头跟柳昌盛是平辈,柳昌盛喊他声大哥,老头想了想,签了。这下技术员没话说了,面上不显,心里却乐得不行,捧着一纸合同,想着明年就要娶媳妇了,到时告诉人姑娘小潭村东口的果园有他一成股,那……
越想越高兴,对柳昌盛也亲近了起来,以前虽也喊的“叔”,可到底带了知识分子的清高——要知道他可是这栅县少有的中专生!现在,这一声“叔”却真正热络起来。
有此结果,柳昌盛自然满意,告诉大儿子被那小子夸了几句,更得意非常,用刘秀的话,尾巴快翘天上去了!被这么一刺,柳昌盛才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认识到自己错误,没跟家里说一声,就自己做了决定。
刘秀虽不满,但也明白丈夫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只是说了两句,便没再提,倒是柳开腾在那边嚷嚷着要求民主要求人权,表示以后家中大事必须表决决定,反对一言堂!倒不是对这次事情有什么意见,主要是怕以后家里生意做大了,老爸碰上忽悠。
想到家里能在这么短时间赚这么多钱,就是靠的大儿子,柳昌盛也没法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便点头采纳了意见。
事后回到小间,柳开腾被柳煦嘲笑了:“所有家中大事都要表决决定,那哪天爸妈想要儿媳了,是不是举手表决一下你就必须找个女人结婚?”
柳开腾脸黑了,哀嚎:“煦煦到时候你可不能背叛我!”
“放心,我不会跟他们一起逼你的……”柳煦笑容纯净,“我会弃权的。”
“……这跟举手同意有区别吗!”反应过来的柳开腾拍案而起。
“有啊,一个是2:1,一个是3:1,总算没输得底掉啊,这么多年兄弟,我不会看着你掉火坑的,我会,闭上眼睛……”说完,还一脸悲悯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神色抽搐的柳开腾第二天强烈要求把所谓重大事件定性出来,讨论后确定下来的都是和生意有关的,至于私生活,柳开腾刻意没提,夫妻俩没想到,柳煦抱着抱枕睡觉,他什么都没听见……
因为有了店铺,柳家四人没等过完十五,初五迎完财神就去了省城,放了一挂鞭炮,“云想衣”重新开业。
“这假期也忒短了,完全照着后世年假来啊。”即将被柳昌盛拖去sz验货的柳开腾拍了拍身边的柳煦,神色郁闷。
“分房睡分房睡,你太吵了!”被再次拍走睡意的柳煦磨牙恨声。
“别闹了,你一人睡谁能放心啊。”柳开腾一点不给面子,“一样是感冒,人家三天好,你能拖三礼拜,病一场得养几个月。就这身子骨还喜欢踢被子,你是有多恨它啊,踢这么多年不带停的?”
柳煦脸黑了:“那也不要理你,我去找爸爸妈妈!”
“兄弟,你就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吧,要哪天他们因为你,那什么生活不和谐分手了,咳咳……”到底实在编派自家爸妈,柳开腾说得隐晦,留了点口德。
柳煦则彻底龟裂了,尼玛有这么说自己爸妈的吗!父母的这种事你个当子女的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拿出来调侃的啊混蛋!
但排除这些,柳开腾的话是有道理的,尤其柳昌盛今后几年还会常常出去……
虽遇到那几段孽缘前他也是个能玩的,但那是因为各自都没有羁绊,如果有了要成家的人,他绝对会把过去断得一干二净。事实上,即便没有成亲,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后,他也没再乱来。虽因种种原因,从未真正表露过心迹,但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柳开腾今后如何他管不着,再亲的兄弟也管不着人家床上,可柳昌盛是他父亲,如果他有外遇,他绝对要管!哪个敢来柳家当小三,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哥哥,交给你一个严峻的任务!”掩去眸中杀机,柳煦神色忧愁,“一定要把爸爸看紧了,别让哪只狐狸精钻空子。”
“我明白。”所以说人果然是矛盾的,自己出轨算不了什么,视为天地的父母却绝不容许,说到底,还是自私。
“法治社会,弄死一个人还是有些麻烦的……”叹了口气,把未尽的话说完。
柳开腾:……
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果然,他跟柳煦不是一个段数啊,为什么就是学不乖啊学不乖,看他长得单纯就忘了他是之比自己凶残得多的老狐狸呢!
省城到底有省城的方便,在没费什么劲儿的情况下买到不少英语教材后,刘秀又通过店里几个客户联系到了两个想要体验生活的大学生,他们愿意给孩子启蒙英文。这年头的大学生还不像后世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十里八乡才能出那么一个,每月有生活补助,吃住都是学校掏钱。家里再穷也用不着勤工俭学,偶尔出来那叫体验生活,能请着大学生的地方也觉得面上有光。
等父子俩回来,刘秀把人约到了店里,想要看看人怎么样,毕竟不是单教大毛一个,二毛也要一起学,这小东西总懒洋洋的,老师得有耐性才好。
得了信儿,两学生趁周末放假结伴来到“云想衣”,刘秀自是忙不迭地欢迎,把楼下活儿交给柳昌盛,领着他们上了楼。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拿点心,弄得两人挺不好意思,连连推拒。倒是没有某些文化人特有的清高,还算知礼数,掀开门帘观察了会儿的柳煦,暗自点头。
拉了几句家常,把俩孩子户口调查得差不多了,刘秀只觉没有更满意的了,但见这一男一女,还是没忍住八卦了一句:“你们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