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论、策论,不解朝堂,不知世情,又如何做得出有根有据的可用策论?光是纸上谈兵,在内行人耳中听来全是漏洞。
前堂被使唤的自然是些小衙役,这些人就是做跑腿活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消息灵通,知道好些府衙秘事。
昨天晚上发现的事,好多都是不能说的,那么吃饭喝酒的时候捕快们自然只能憋着。可那些能说的事情,则被挑了出来,说出去惊呆了别人的眼睛,满足了吹嘘人的虚荣心。
据说……新搬进府衙里的那位公子有点玄妙,他摸着府衙的那条黑狗,那黑狗就听话得不得了,被摸完后那条狗都更聪明了。
众所周知,府衙的黑狗找东西,都是靠鼻子来闻的。鼻子闻的,那当然是味道。可味道这玩意儿,是随着时间而消散的,也就说第一回 没找到东西,第二回隔个老远再找到的概率就更低了。
景行之觉得自己毫无破绽,只是狗在他手里聪明了些,可他却不知道捕快衙役们用狗用过了,早多出了一套自己的心得。就这么着,景行之的“神奇之处”暴露了。
幸好这些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奇奇怪怪的都见过,是以只有些惊叹。
不过这些消息还是在传,并随着府衙里夫人离世,府衙大人还有心思接待这位公子变得更为快速。
景行之得了消息,换了件衣服去了程谓的办公地点。
一间屋,一张大桌子,桌子下方放着四把椅子,显然是常有人来走。
程谓坐在上方的桌子前,见景行之来了,他放下自己手里的笔,道:“贤弟坐吧,我找你说说历练之事。”
这事儿程谓本来打算昨晚上用过饭后,两人拉拢一番关系后再说的。可昨晚发生了那事,程谓也无心和景行之慢慢谈心拉关系了。
他对景行之观感不错,至少对方给出了他线索。最开始的时候,还大方地让他搜查院子,程谓记在心里,对于景行之说的话也是掏心窝子的。
“我汉南府的主六房,为吏房,户部,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在,其外还有茶水房,和门户房。茶水和门户都是跑腿的,就不提了。”
景行之竖起耳朵,细心认真地聆听。
这些才是他来的重点,方启晨花大力气送他过来,是让他学东西的。他要是不好好学,可不是浪费了方启晨付出的人情。
景行之不是小孩子,他知道有所得,必有所付出。除非对方是柳方。
程谓当然不可能是柳方,不过他起码态度端正,在昨夜巨变后还能如此,可见升官的心思是好比郎心似铁,夸一句兢兢业业都尚尤不够。
程谓继续道:“吏房主管府衙的考勤和人事,想要了解府衙里整个环境,在吏房待几日是最快的。不过这个是入官场后再用得上的功课,你不用花费多的心思在吏房,届时转转就好。
户房主管人口管理,征税纳粮以及颇多学子关心的灾荒赈济之事。此房不用多说,为重点之一,往年里的考题也常考相关的。
礼房在我这府衙就是个摆设,由方师爷接手管着,不必在意。
兵房掌兵差、民壮,治安等事,也可去了解一二。刑房主破案侦缉,也是由精通刑法的师爷专门去做的事。
最后是工房,放在别处这工房是个摆设,可我们江南之地,每一条河堤都是重中之重,所耗费的银两不少,工房便是重点之二。
所以我看你的时间主要先安排户房和工房,其余的四房留下几日了解一二便可。行之贤弟你想先去哪房?”
景行之心里对工房最好奇,不过他知道最好去工房之前先去了户房,得先了解了这个汉南府,才知道如何行事好。而去户房之前,吏房也必不可少。
因此他道:‘行之想先去吏房,待上三日认认人,然后再去户房,下一个是工房。’
程谓听见年轻人没在他给的一二里选答案,心里震惊了一瞬,有些怀疑景行之是不是真的少年郎。
但凡是少年,哪个没得些傲气?寻常少年一上来自然是挑那最好的,最惹眼的。
这方座师的弟子,竟然挑的是平平无奇的吏房!
难道,这就是我没成为座师亲传弟子,直上云霄的原因?
程谓看了好几眼景行之,忍着自己心里的心酸,笑着夸道:“你思虑周全,不过吏房三日够了吗?其实也没必要认人,反正这府衙我最大。”
景行之心里笑笑,你是老大,你当然不需要认人,有什么吩咐一声即可。可景行之觉得自己这么一个过江的,还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龙的小年轻,还是低调稳妥些好。
有语不是云过,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我记性还算好,程兄不用担心。”景行之笑着道。
“好,那便如此安排。”程谓点点头,又抬头看向门口,“方师爷,你进来。”
门口刚来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青衫,头戴方巾。面貌儒雅,听见程谓唤他便恭敬地走进堂内。
“这是方师爷,也是汉北府的人。我家中突发意外,可能随后会忙上一阵,你寻不到我,不懂的可以问问方师爷,他学识不差于我。”程谓介绍道。
“方师爷好,学生景行之。”景行之看着青衫中年人,笑着道出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