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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关心我的名声?”梁玄琛道,“费心了,可惜你三爷我从来不在意这些。”
    常清河见他笑出一口白牙,不知道怎么的,就低下头去。
    地空等人上前来道:“你这个人当真多管闲事,咱们三爷孤身一人闯荡西北讨生活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哪。带几个小厮怎么了,不过是聊天解闷罢了。”
    常清河低下头去,他从小到大光知道端茶递水,打扫浆洗,聊天解闷的确不是自己的强项。
    一行人提了行李坐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就往军营去了。千户大人住的地方本来就大,尤其这还是梁三公子,他一人占了一间卧房一间书房,旁边还有屋子专门给小厮预备着。
    地空、水空、火空和常清河就挤一个屋里,开始过起了日子。外面兵荒马乱的,然而始终没人来找梁玄琛,梁老将军不日带着四子梁正珲拔营北上,去平秦王之乱了。
    战报天天传回来,秦王节节败退,若不是镇北王从旁扶助,他都要跳入渤海了。
    然而突然之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金陵刚刚登基不久的惠文帝又连下了几道兵符,把梁家父子招了回来。原来梁正珲杀降兵犯了众怒,秦王破口大骂,说我正准备好好地去封地就藩,中途遇到故友耽搁了几天而已,又没来京城篡位,大侄子你为什么要杀亲叔叔,你对得起太祖皇帝在天之灵吗?我可是先帝唯一嫡生的儿子!
    惠文帝优柔寡断,回头把梁正珲训斥了一顿,不许他再带兵,回家闭门思过去。——居然没有杖责,简直不可理喻。
    梁老四在家,梁老三就不肯回家了,安安心心在军营住下来,说安心也不对,他每天要去顾家转转,有时候碰巧遇上春来,就能把顾长风接出来。国丧期已过,秦王也消停了,一派歌舞升平。
    顾家见梁玄琛是个热心人,男人之间夹缠不清么也并非大事情,谁年轻的时候没个同窗相好呢?顾长风成日成夜地躺在屋里睡觉也不是个事,哪怕出去赌钱喝酒逛窑子也比在家半死不活的要强。这么着,也就不拦梁玄琛了,两家本来就是世交,结不成亲家不怪梁家,是燕王横刀夺爱,太过分了,太可恨了!
    梁玄琛规矩了挺长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顾长风微醺,气氛也不错,远处湖上传来歌女哀婉的唱词。
    声声醉,为君双泪垂,夜不能寐,怎堪相思累。红绫被,晚来独自睡,糜雨霏霏,梦里知是谁。
    他忍不住亲了他。
    顾长风没有吃惊,也没有不悦,仿佛这事没发生过一样,只面无表情地继续喝酒。
    第6章 别有忧愁暗恨生
    地空、水空、火空三人平日里懒得出奇,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干脆全丢给常清河,常清河成了小厮的小厮,每天洗衣服端茶递水打扫房间忙得都要没空练字看书,他是军户,还有值哨操练的任务。
    地空笑他,说是跟上峰打个招呼的事情,梁三公子的人,不需要出去值哨操练。
    常清河没吭声。他知道本来四大皆空里面还有一个风空,如今已经成家立室,离开梁府了,这三个货连风空都不如,一天到晚只知道混吃骗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他花了六钱银子去外面请人把“山势蜂腰断,河流溪水分”两句诗写下来裱好,贴在床头墙上。
    那天梁玄琛只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他不认字,但是很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他跟写字的先生闲聊,知道夏英公弃武从文,位极人臣的很多事迹,人家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吟诗作对,技惊四座了。
    先生还道:“今人只知秦桧而不知夏英公,可悲可叹,这位小兄弟以夏英公为楷模,我瞧你相貌堂堂,将来必是人中龙凤。本来收你一两银子,来,给六钱就可以了。”
    有一日梁玄琛突然无所事事逛进书房,见常清河在吃力地写字,他一脸欣慰,和蔼地问道:“最近学了些什么?”
    常清河赶忙放下笔,恭恭敬敬退到一旁,“禀三爷,没有先生教,我就是按着上面字帖上的描,我也不认识那个字。”
    梁玄琛一时动容,“来,坐下,我教你。”
    常清河连忙坐好。
    他翻到字帖第一页,“不行,这个太难了,不是启蒙的读本。”说罢他把纸笔拖过来一些,也不坐下,只就着常清河的肩膀站着写起来,“我给你写个三字经,你先背起来,且背且记,便能认下不少字了。”
    他刷刷刷就写起来,力透纸背,笔力遒劲,一边写一边念,每念六个字,就让常清河跟着念。
    这样写完了百来个字,他停下笔道:“你这些日先记下这几个字,等都记熟了我再给你接下去写。”
    “三爷再多给我写一点吧,我能记住。”
    “贪多嚼不烂,今日就学这些了。”梁玄琛丢下笔,突然就有些不耐烦了似的,“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在这里好好学,有不懂的问水空也行,他也认字。”
    梁玄琛说罢就出门而去,常清河低下头,在他刚刚搭过的肩膀处闻了闻,公子如玉,他似乎用了什么熏香,味道很淡,然而好闻。
    当然,那味道也可能属于顾长风。
    常清河对顾长风只是耳闻,如雷贯耳的贵公子,他知道梁玄琛迷恋人家,寻了机会,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个人。
    顾长风肯定比三空长得更俊俏,常清河站在院子里练拳,一边斜眼看那三个货,他们在斗蛐蛐玩。三空里头火空年纪最小,又数他最好看,他的模样也不是男生女相那种,而是十几岁少年干干净净,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人一望之就想亲近。哪怕天天不学无术光是瞎玩,也讨人喜欢,梁玄琛最爱逗他说话,两个人凑近了不时拍拍打打的。每日晨起火空就跑进去伺候梁玄琛更衣,常清河端着洗脸盆毛巾牙刷子跟在后头,就看见火空的手伸出去,能环抱住梁玄琛的腰一圈还多,他围着主人前前后后转一圈,系好封腰。梁玄琛再坐回床里,左脚一抬,搭在火空肩膀上,穿上左边靴子,再右脚一抬,搭在火空另一边肩膀上,穿上右边靴子。穿齐整了还没完,他常要双腿狠狠一夹,逗得火空脖子一缩,“咯吱咯吱”地大笑着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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