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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宁心头一凛,背对着他向无人处走去。
    “思思,别生气了。”
    她这一走宋家主反而松了口气,他道:“我听说了,燕暨私底下已经带人赶来了。”
    子宁心头一跳。
    “你想为哥哥报仇,我帮你。到时候那个诱饵……”
    为简英华报仇
    子宁确定思思提到简英华时,眼里没什么情谊。看来,是宋家主给了思思她能骗人的信心。
    到拐角处,子宁停步。
    宋家主靠上来,叹息:“当年……你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
    古怪的反胃感让子宁皱眉,宋家主把手搭在她肩上。
    子宁一转身,握在手里的毒药包,撒了宋家主满脸。
    宋家主目眦尽裂,拔出腰间的刀,却和泓镜剑一对,金铁交击,明光一闪。
    子宁拿着剑退了两步。
    看着宋家主口中涌出鲜血,毒药极烈,他脸色变紫,挣扎起来。子宁往前进一步,剑刺进宋家主胸口。
    毒发太过痛苦,她送他个痛快。
    泓镜藏在裙子里,绑在腿上。子宁放下裙摆,心道一声感谢思思,多亏她的毒药。
    否则,凭她的武功,打不败宋家主。
    此时剑身滴血,子宁站在尸体旁,看了看天色。
    要快些了。
    毒药配合着剑法,刺杀了十几个落单的人之后,子宁无法再隐藏。
    别院守卫向她围拢过来。
    阴谋小道再无济于事,子宁紧握住泓镜剑的剑柄,心里浮现出燕暨垂眸拭剑的模样。
    她低头望着泓镜剑,镜面般的剑身照出她的眉眼。
    她发现她在笑。
    这一瞬间,四面皆敌,孤立无援,他不在她身边,但她突然明白了燕暨。
    他是懂她的,有剑为证。
    她如泓镜,金玉其外,精巧过甚,剑身如镜,虽无杀意却也无情,是极致的虚伪和凉薄。
    他如乌鞘,剑鞘漆黑无华,藏纳寒意透骨,是纯粹的简单的凛然杀气,和一腔孤勇的执着。
    他早就看透了她,即便如此,他仍然愿意把软肋交给她,也把剑交给她。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旁人想的事,只向她捧出一颗真心。
    剑花一挽,子宁抬起头。
    被他拿着手教得烂熟于心的拂雪剑法,在空中洒满雪一样的剑花。血花也飞溅在空中,像猩红的落花。
    不在燕暨身边,她头一回光明正大拿剑。他说她剑练的“很好”,内功也“很好”。
    那这一次,要继续“好”给他看。
    来吧。
    “在哪”
    燕暨面色冰冷,乌鞘剑剑柄上都沾满了血。
    浅碧道:“还有最后四个庄子,最近的一个在西南,十里外。”
    燕暨一言不发,奔宵前行,一马当先奔去。
    浅碧等人紧追上去。
    子宁失踪后,他下令大婚继续。两个新人都缺席,可亲事已毕,名分已定。他带着人离了燕家,找了个天翻地覆。
    ……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理智。
    即便是当年魔教的事,燕暨也从未这样失控过。挡路者皆杀,他经过的每一处地方,血流成河。
    这短短的一日夜,死了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浅碧都有些胆寒。
    没有人敢劝他,没有人敢拦他,浅碧恍惚觉得燕暨像是一把丢了主人的剑,若找不到子宁,他会杀到剑折人亡,力竭而死。
    如同注定好的命运。
    远远的,浅碧听到奔宵的嘶鸣。
    太阳重新升起来了,阳光亮得刺眼,仿佛穿透世间一切的阴晦。
    燕暨看到了。
    子宁坐在马上,马背后绑着一个麻袋,她迎面而来,执着泓镜,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见到他的一瞬间,她下马,不顾一切奔向他。
    像坠入深渊,又终于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燕暨翻身下马,伸手迎住她。
    她身上都是刺鼻的血腥味,燕暨四处摸索。
    “……好多伤。”满手是血,他双手颤抖,不敢碰她。
    子宁仰头望着她,眼里像有一团火:“我赢了……”
    急着来见他,她没有顾虑,不惜以伤换命,以命相搏。
    她做的没有他好,武功远远比不上他高,但她狡猾有心机,剑法也不太差,来杀她的人,都死了。
    这一回,诱饵自己从陷阱逃离,杀掉了布网的猎人。她保护了他。
    她做到了。
    “……我带来了思思……”她吞咽一下,道,“但那一次……简英华……对不起。”
    简英华的死,她什么也没做,也没能让他去救。那是他的亲人,她从来不敢提的事。
    可眼前她只想全都说出来,全都告诉他。
    燕暨望着她肩上狰狞的伤口,几乎窒息。他沙哑道:“……那从来不是你的错。”
    “是我没有护住你。”他擦去她颊边的一滴血,压抑至极,声音像将要崩断的弦。
    无法想象,她竟然受伤,流血,一个人做了一切,然后告诉他她赢了。
    若是有半点差池……失去她……
    撕裂的痛楚从心底漫出来,将他淹没。
    他脸色惨白,犹如幽魂,眼底翻涌的杀气如能刺伤人的利刃。
    子宁却伸手抱住他。
    双臂伸展,她把他整个人关在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裳。
    燕暨一怔,杀意蓦然蒸发,被她柔软的手臂缠绕拥抱时,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卸下了全身的力道。
    “……燕暨。”子宁仰头,他正垂头望着她。
    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这样胆小怯弱,充满疑虑和畏惧。可如今,她只想壮着胆子,把一切掏出来给他。
    “只有你一个人,对我来说不同……”让她蠢笨木讷,忧惧失措,也让她欢喜雀跃,获得了从来没有想过的一切美好。
    “……见到你之后,一切都很好。”子宁收紧手臂,拉扯到身上的伤口,有些疼痛,可是古怪的充实感却让胸口满涨。
    “到死之前,我想永远在你身边。”如果是这个人,子宁愿意信他,有勇气承担一切结果,她要撑起一切,保护自己,保护他,“绝不分离。”
    她本来是一个冷酷的攫取者,没有心的活死人。但他给予的太多,这样多的爱,造出了她的心。
    因为这颗心,她甘愿为他冒受伤殒命的风险,把一切托付在他手上。
    子宁吞咽一下,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的眼睛:“……我回来了。”
    然后她得到了他的全部。
    ——或者说,他给的一切,她终于牢牢握住。
    到死也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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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身填补了剑鞘,他给了她一颗心。
    她承载他,保护他,一生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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