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抓住护士的头发,有人踹了另外一个住院医生的腿,病人家属中有个不满五岁的小孩,小孩被大人们的撕扯吓坏了,扯着嗓子放声大哭。医护人员被攻击地无法反击,只能捂着重要部位自保。
游屿没见过这阵仗,但看薄覃桉的样子大概是见多了,他正欲问什么,脸色大变。
“小心!”
“嘭!”
游屿用尽力气从床尾扑向薄覃桉打着石膏受伤的那只手的方向,他双膝跪在病床上,将薄覃桉的手护在腹部。下一秒,钝器掉落,最尖锐的部分狠狠砸在他的脊背上。他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不止是谁推了女人一把,女人胡乱挥舞着双手,正好抓住他的衣领。他被惯性带着摔下去,一头磕在将他砸伤的钝器上。
他整个人懵了,疼痛袭来前他只看到钝器是自己经常坐着陪薄覃桉看新闻的铁凳子。
游屿眨眨眼,耳边的吵闹似乎在这一刻离他很远,他偏过头去看那群家属。家属中最年轻的那个,看到游屿后惊恐地后退,指着游屿,“他……他……”
“游屿!”
呼唤声是薄覃桉的,游屿缓缓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角,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湿润,粘稠的液体顺着眉心向下。李医生连忙拍拍自己身边的护士喊道:“快,快拿纱布 !”
游屿是贴着女人摔下去的,女人大概是腰扭了,没法立即站起来,游屿下巴滴下的血全部都沾在她胸口处。
“没关系。”游屿从兜里拿出纸巾将即将浸湿眼睛的血擦干净。
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出涌,一张纸巾根本擦不完,他将纸巾攥在手心里,李医生在查看他的受伤状况,护士端着器材盘飞奔而来,进门后几乎是滑跪的方式来到游屿面前。
“不疼。”游屿冷静道,“李医生,您可以慢点处理。”
“我已经叫了保卫科,保安一会就到。”另外一名护士亮了下手机。
李医生环顾四周,“薄医生,我带他去缝合室,估计要缝几针,一会处理好再过来。”
李医生带着游屿离开前,游屿自己用纱布捂着伤口,对薄覃桉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没关系,我一会回来。”
“很快。”他又加上一句。
伤口不大,李医生说就缝了两针,剪线的时候安慰游屿:“我缝地很漂亮,不会留疤。”
游屿倒不是真如表现得那么镇静,事出突然,直到李医生送他回薄覃桉那,他和薄覃桉单独相处。
薄覃桉让自己离他近点,话音刚落,游屿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豆大的眼泪砸在手背上,薄覃桉将游屿揽在怀中,游屿眼睛贴着他的脖颈,眼泪一点点顺着皮肤,一部分留在他脸颊上,一部分流进薄覃桉的衣领。
“我害怕。”游屿压抑着声音,颤抖着说。
他看到凳子要砸在薄覃桉那只手上的受伤,几乎是瞬间,他眼前闪过自己幻想中薄覃桉做手术的样子,拿精密的仪器在身体构造最复杂的大脑上与死神做搏斗。
“你的手,你的手有没有事。”他朦胧着泪眼去找薄覃桉的手。
薄覃桉按住游屿的手腕,拇指轻轻在他脉搏上揉了几下,紧接着握着游屿的手,带向他的脸。
游屿的指尖碰到薄覃桉的侧脸,而掌心贴着薄覃桉的唇。
他愣了下,抽噎着腾空看了下薄覃桉,“薄,薄覃桉,你让我看看你。”
两人视线相触,游屿终于压抑不了始终隐忍的疼痛,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脸憋得通红,放声大哭。
薄覃桉怕他一哭伤口又崩开,还得受罪,他又从来没哄过小孩,生平第一次发觉自己无能为力,擅长之外的短板。
游屿哭得太阳穴疼,勾着薄覃桉的手说这疼,要揉。
“揉了就不许哭。”薄覃桉说。
游屿泪眼盈盈,委屈地又是一阵哭。
哭多了缺水分,薄覃桉只有一只手,另外一只派不上用场,只能由着游屿缓缓流失力气,在累到昏昏欲睡前,逮着他喝了小半杯水。
流血损失的精力,让游屿一觉睡到后半夜,他睁眼便看到薄覃桉的脸。
薄覃桉闭着眼,呼吸均匀。游屿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整理好皱巴巴的衬衫正欲下床。
“啊。”
薄覃桉长臂一揽,他重新被搂着腰躺回去。
游屿摸摸额前还在隐隐作痛发烫的伤口,指尖碰了下薄覃桉的下巴,“我答应我妈妈早点回家。”
“不回去了。”薄覃桉闭着眼。
不回去也得打个电话报平安,游屿说,虽然不平安。
以后舒少媛也会经常在家,学生过几天开课,游屿叹道:“我的伤口她一定会问。”
伤口不大,愈合起来也快,再用额前的刘海一遮便什么也看不到。但这几天他得戴着纱布,舒少媛自从生下舒夏后,整个人有些小心翼翼。大概是高龄产妇的恐惧,又或者是再一次养育孩子的不安。
“还疼吗?”薄覃桉问。
游屿弯眸笑了下,“你怎么不谢我保护你。”
从前都是薄覃桉保护自己,也终于有一次自己能够在薄覃桉面前充当保护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