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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大旺带队, 他们一伙儿照旧出早操, 训练不能耽误。
    这会儿看出高凌体力超过栾耀辉, 二旺这个非军人都比他体力好。
    栾耀辉:“我这是智慧连累了身体, 没办法。”
    二旺笑他:“也许你应该查一下, 是不是肌肉萎缩的征兆, 别年轻轻体力越来越差。”
    栾耀辉:“我就是懒, 怎么让你一说我不行了呢。”
    麦穗被他们逗得笑,拍拍手,“我说你们学习加把劲啊, 都要考上才行。”
    周曙光:“麦老师你放心,考不上给你丢人,我们得被/操练死, 不想受那罪也得考上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季廷深一眼。
    季廷深可是给他们训过话的, 老子忍着心疼心酸让媳妇儿给你们补课,你们要是考不上对得起她么!
    栾耀辉:“麦老师你放心, 我们肯定比季排长考得好, 哈哈。”
    季廷深嗤了一声, “你现在就剩下做梦了?”
    栾耀辉:“没啊, 还有小护士、文工团……啊, 别打我!救命!”他看季廷深朝他走过来, 拔腿飞奔,别人没用,只能躲到大旺身后去。
    季廷深却非要再揍他一顿, 让他继续嘴贱, 要不是他嘴贱大旺不会知道,把他堵楼梯口质问,丢不丢人!他么的,老子的脸都丢尽了,被大舅子那么问,这以后能抬起头来么。
    “滚过来!”季廷深歪头看后面的栾耀辉。
    栾耀辉:“我叫你爸爸,你饶了我吧。”
    他扒着大旺的胳膊,露头对着麦穗喊道:“妈,你救救我嘛。”
    季廷深没忍住笑起来,大旺看白痴一样看了季廷深一眼。
    麦穗不为所动:“吃早饭,饿死了。”她拉着二旺一起跑了。
    栾耀辉:“我妈这是没听明白还是故意不懂?”
    季廷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白痴,你这样能考理科?你报的什么学校?”
    栾耀辉得意道:“清华,我以后就是清华的,绝壁比你考得好。爸爸你报的哪里?北京工业学院?你敢不敢有点出息,怎么不和我妈报一个?”
    季廷深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上头有规定,不管报什么大学,都必须去军工院校把需要的专业轮一遍,打卡!”
    他和大旺任务很重,需要学一门外语,还要学军工科技一类,比如去哈尔滨军工大学,北京工业学院等。绝对不是普通学生上大学那样轻松的,这也是特训内容之一。
    麦穗和二旺当初报考大学志愿的时候,只纠结了一下北大和清华报哪个,最后三个志愿一个填北大,另外两个全是清华。
    因为文化运动的缘故,全国上下都重理轻文。现在恢复高考,理工专业比文科专业吃香,而北大因为向左,文化运动比较厉害,相对来说现在没有保守和平的清华占优势。
    至于军校,现在没有像样的,都是类似五七干校那种。全国有几所军工院校,主攻军事工业方面,研究军用器械等,第一届报名的多半是军队学员。
    在季廷深和大旺的带头下,他们学习的效率很高,训练、吃饭都在背公式,睡觉都能梦见做题。时间在年轻人紧张又开心的复习中过得很快,转眼11月28日,全国统一高考开始。各省自己出考题,考试时间也有早有晚,本省定于12月8/9/10三天。
    麦穗和二旺一个考场,两人答完卷子,扭头对了个眼神就约定交卷。
    出了考场,“挺简单,没什么感觉。”麦穗说。
    二旺:“我感觉肯定能考上。”
    “去看看他们。”他们去约定的位置等。
    虽然才农历十月三十,气温已经很低,天儿格外冷。
    麦穗跺跺脚,哈了口白气搓搓手,她好美不喜欢穿鼓囊囊的军大衣和解放棉鞋,这会儿穿着羊毛大衣和皮棉鞋,终归没有那么压风。
    二旺怕她冷着,“要不咱们先回家吧。”
    麦穗从口袋里掏出表来看看,“再等会儿吧,应该挺快的。”他们复习的水平她了解,这个难度对自学的考生来说很难,对他们来说应该轻松应付。
    很快,大旺和季廷深一起过来,大旺面色淡定,看不出好还是不好,季廷深脸色有点白,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麦穗朝他笑了笑,“季排长,这是考砸了?”
    季廷深垂眼看她,“你会不会嫌弃我。”不知道自己装得像不像,她会不会同情一下。
    麦穗拍拍他,“你要是考不好,我会鄙视你。”嫌弃算啥?
    季廷深抬手给她搓搓脸,把她的羊绒围脖拉高一点,顺势去握她的手。
    麦穗迅速套上手套,主动握住他的手,“来,我给你暖和暖和。”手套可以隔绝毒源。
    季廷深:“……”
    有几个女学生出来,一个劲地朝他们瞅,四个人站在这里实在太打眼,让人不注意都难。有个女同学一直往这里瞅,一点点地挪步,她看了大旺一眼,被大旺清冷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最后鼓起勇气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来塞给二旺一封信。
    她冲得太快,差点扑在墙上,二旺随手扶她一把才给她稳住。
    “谢谢。”她声音颤抖,把信塞在他手里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麦穗“哇”惊叹一声,“二弟好有魅力的”,她拍拍二旺的胳膊,替他开心,“我们二弟的风采是任何人都盖不住的!”看着有女孩子给二旺送信,麦穗有一种我弟弟大了很有魅力我做姐姐与有荣焉的感觉。
    毕竟在高中的时候,女孩子们几乎都盯着大哥跑,二弟文秀内敛,整天和她在一起,很少有女孩子对他表示什么。
    二旺耳朵尖都红了,赶紧把那封信塞给麦穗。
    麦穗郑重其事地塞还给他,“弟,别不好意思。年轻的女孩子有被人追求的权利,优秀的男孩子也有被女孩子爱慕的权利啊,这说明你长大了。我和大哥替你高兴。”
    二旺:“……”难道你不是和我一起出生的?
    大旺:“……”我娘的影子处处都在。
    季廷深:“……”我媳妇儿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温柔体贴啊。
    麦穗接收到他幽怨的眼神,回头笑了笑,“季廷深,你收到多少情书了?”
    季廷深感觉她笑容有些晃眼,“一封都没有,你给我写封?”
    麦穗歪头瞅他,“嗯,都一起洗澡了呗。”
    季廷深:“……”他看大旺求助。
    大旺扭头看向另一边,周曙光和栾耀辉、高凌几个跑过来。
    高凌:“我要吐了。”
    栾耀辉:“完蛋了,我考砸了。”他看着麦穗:“麦老师,去庆祝一下安慰安慰我呗。”
    麦穗笑起来,“你们不回部队啊?”
    栾耀辉指指季廷深和大旺:“他俩是部队亲儿子,我们无所谓,没人疼,求麦老师疼。”
    季廷深正憋着火呢,要不是他整天在麦穗面前胡哔哔,她才不会挤兑他呢,抬脚踹栾耀辉,“赶紧滚回去吧。”
    栾耀辉躲到麦穗一边去,“哎呀,下雪了。”
    天上飘下雪花,一片片,犹如落入人间的精灵,一扫曾经灰暗的过往,所以这是一场庆祝丰收的大雪,让人心情格外好。
    从考场出来的考生们,考得好的欢呼着,考的不理想也不气馁,只要还年轻,只要还能考,来年就有希望。
    季廷深握住麦穗戴着手套的手,“冷吗?”
    麦穗跺跺脚,“还行,回家吧。”
    季廷深:“叫韩局和姨一起出来吃火锅吧,庆祝一下。”他拍拍手示意那几个人,“凑份子去吃火锅。”国营饭店冬天有火锅可以吃。
    周曙光几个立刻赞同,“那咱们赶紧占位置吧。”今天考完,肯定不少人会破费去庆祝一下。
    雪越下越大,大旺去接韩青松,其他人去革委会。
    林岚正要出门去国营菜场买菜呢,麦穗说想吃火锅,林岚许诺他们考完试就煮火锅庆祝。看见他们回来,她眉眼弯弯的,“大学生们回来啦,你们家去,我去买菜。”
    二旺把她的包接过去,“娘,我们凑份子出去吃。”
    林岚:“那也行,考试这么大的事儿,要正式点。”她知道孩子们心疼她,不让她大冷天地忙活,其实现在每次他们来吃饭都带菜带票,季廷深他们忙活,都不需要她动手。
    国营饭店就在不远处,过一条街就是,大家也都认识。饭店的负责人给他们预备一单间,“这里暖和,安静,大家随便吃随便聊。”
    两个老式的大紫铜锅子,中间一个竖起来的烟囱,底下放炭火,一圈锅子可以涮菜吃,他们分辣锅子和清汤的。
    季廷深拿了团部的证,让饭店给多准备点羊肉、五花肉、羊蝎子之类的,另外白菜、土豆、菠菜、韭菜、豆芽之类的多来一些。
    他们先把锅子烧上,等锅开的时候,大旺和韩青松一起开吉普车过来。
    看韩青松进来,一屋子年轻人立刻站起来,“韩局长好!”
    韩青松朝他们点点头:“都坐,不要拘束。”
    大家给他留了上座,旁边是林岚和大旺,然后年轻人围坐一圈。
    刚考完试,年轻人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的,都感觉站在一个拐点上,比起从前迷茫晦暗的日子,如今总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只要自己努力,未来就不会被辜负。
    有麦穗和二旺方法得当的指导,加上他们自己的努力,他们都觉得自己考得不错。
    季廷深带头,年轻人们共同举起酒杯,“第一杯感谢韩局长和林姨,祝你们恩爱百年,工作顺顺利利。”他老早就发现韩局长特别喜欢人家说他和林岚般配,夫妻同心、恩爱白头之类的话。
    大家一起喝了,林岚高兴也喝了一口。
    季廷深:“第二杯,感谢麦穗和旺军,如果不是你俩帮我们复习,我们只能瞎蒙这会儿就不是庆祝而是抱头哭了。祝你们前途似锦,一生幸福。”
    他转身跟麦穗碰了碰,让她意思一下就好。季廷深一饮而尽,其他年轻人跟着喝了,纷纷说多谢两位韩老师。
    栾耀辉开始吹自己酒量好,今天要喝翻全场。
    季廷深道:“你别吹,旺国酒量顶你好几个。”
    栾耀辉一秒钟上当,立刻攀着大旺的手臂要和他喝酒。
    大旺自打上一次喝过以后,差不多知道自己的酒量,他发现酒量这个东西,真的可以练出来。他身体素质好,新陈代谢快,酒喝下去很快会随着血液循环排出体内。
    当然,喝酒喝得高兴就好,也不是为了逞能,更不是为了把对方喝趴下。
    可别人要挑衅,他也不会犯怵。
    栾耀辉喝了两杯以后就把脑袋搁大旺肩膀上,“韩旺国,我要是女的我一定嫁给你,你可比季排长……”
    季廷深弹了一块生土豆打在他的嘴巴上,“吃你的火锅。”
    不当着我媳妇儿的面随便你胡说,当着我媳妇儿的面你给老子闭嘴。
    年轻人都是热烈似火,对未来充满豪情,憧憬恢复高考以后,祖国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好。他们并非言之无物夸夸其谈,而是有理有据指明各人努力奋进的方向。
    听着他们的话,韩青松神色也柔和很多,看着这些年轻人,他感觉比自己这一代人更有文化和朝气,未来可期。
    林岚将头靠向他,轻笑道:“韩局长对年轻人们可还满意?”
    这些年轻人是军中精锐,他们的面貌就是军中年轻一代的面貌,窥豹一斑。
    韩青松握住她的手没松开,点点头,柔声道:“吃饱了吗?”
    林岚笑了笑,“早就吃饱了,等你呢。”
    韩青松就握着她的手起身,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来,“年轻人,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希望你们心里都有杆秤牢记党和国家,努力奋进,祝贺你们。”他似乎知道他们一定会考上一样,给他们提前的祝福。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摆摆手,“你们自己玩儿,我们先回去。”
    林岚知道他不习惯在外面吃饭,如果不是儿女们高考庆祝,他是不会来酒局的。
    林岚朝他们笑笑,“孩子们,吃好玩好啊,吃完饭可以去看看电影玩一玩什么的,不用急着回家。”
    “林妈妈您可真了解我们!”年轻人都喊起来。
    林岚就看向大旺和季廷深:“那弟弟妹妹们就交给你俩啦。”
    大旺和季廷深朝她点头让她放心。
    林岚就和韩青松挽着手走了。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她心里却热乎乎的,他的大手多少年如一日的温暖坚定,有力地握住她的。
    林岚:“三哥,要不要走走啊?”
    韩青松站在门前凝视了一会儿,俯首跟她说了句话,林岚赶紧回头瞅瞅免得有服务员送出来听见。
    韩青松笑起来,把她抱上车,开车回家去。孩子们不在家,他正好可以和媳妇儿过二人世界,乐不得。
    单间里,年轻人们还在吃吃喝喝,韩青松一走服务员们压力也骤减,她们就时不时地进来瞅瞅俊俏帅气的兵哥哥们。
    栾耀辉:“咱爸妈走了,我能不能抽根烟?”他学会了抽烟。
    季廷深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外面,让他外面抽去。
    栾耀辉就跟麦穗笑:“我也舍不得呛着麦老师。”
    高凌要跟他去学抽烟,季廷深蹙眉,“吃你的燎韭菜吧,班长还没混上毛病先学起来。”
    高凌就开始涮白菜、蘑菇,偏不吃韭菜,虽然他最喜欢吃韭菜。
    在座的,目前他职位最低,真是没地位啊。
    片刻,大旺起身,众人都看他。
    周曙光:“要走吗?转战哪里?”
    大旺:“你们继续,我去打个电话。”
    栾耀辉正好从外面窜进来,一听来劲了,“是不是那个女通讯兵,声音可甜可甜那个了,长得肯定也很俊,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好奇起来,周曙光:“韩旺国,你能啊,咱们天天吃饭睡觉都一块呢,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找对象了?”
    大旺面不改色:“别胡说,我去给弟弟打电话。”
    这个点儿那俩小子应该都回宿舍了,说不定还在一块呢。他们叮嘱哥哥姐姐考完试,晚上一定要给他们打电话说一声。
    一听说给弟弟们打电话,麦穗和二旺也要一起去。
    于是一群人都围去饭店的电话室,大旺出示工作证就可以用。
    电话是打到三旺宿舍的,他搬到四人间宿舍,里面有电话机。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传来三旺的大嗓门,“大哥!”
    这一声震得大旺耳朵嗡一下,他缓了缓,“是我。”
    不等他继续,三旺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起来,“你们考完试了?考的咋样?我姐和二哥肯定很好,你和姐夫是不是也挺好的?”他每一个都问到,高凌、沈遇都不落下。
    这时候电话机质量也不行,漏音很厉害,他在那里喊,满屋子都是他魔性的回音。
    三旺正在变声期,小时候清脆的声音这会儿真是魔性得很,对大旺的耳朵简直就是酷刑,偏他因为嗓子沙哑不能完美表达自己激烈的感情而不满,一定要更大声一些。
    等他一口气说完,大旺松了口气,“你尽量少说话,不要吼,劈了嗓子麻烦。”
    三旺:“大哥,我声音已经很小了,我都怕你听不清。”
    被震得嗡嗡的众人:……这声音真不大。
    大旺说了两句话,把电话递给二旺和麦穗,他俩每次打电话习惯凑一起。
    麦穗:“要是考上,我们来年春天就去首都,你俩过年回来不?”
    小旺:“姐,当然回啊。”因为换了姐,小旺怕小三哥把姐耳朵震坏,赶紧抢电话自己说,三旺说话他还帮忙把话筒拿远点。
    “你俩还去天桥卖艺啊?”麦穗问。
    三旺和小旺去了首都以后,小哥俩可下在一个城市,离着也不远,天天一起招摇。三旺只要不训练,有空就去学校找小旺。只要小旺没课,两人就满首都溜达,各种吃吃喝喝、玩玩。反正兄弟俩不是你住我宿舍,就是我住你宿舍,要么我去你游泳馆泡澡,要么我去你学校蹭课听音乐会。
    舒服得呢。
    据说俩人还组成一个兄弟乐队,有时候背着吉他去天桥底下练琴,三旺给吆喝,伴舞配乐的,小旺弹琴唱歌。
    为了避免人家认出来,他一般戴个头套。本来为了给小旺增加阅历、练琴练歌的,结果一不小心还赚了钱。
    小哥俩没少打电话回来显摆。
    小旺哈哈笑:“我俩上一次被治安办给逮了,听说我们是学音乐的学生,让我们唱了几首歌,管我们吃顿大烤鸭,又开车给我们送回学校,说以后允许我们去天an门唱呢,不知道真的假的。”
    栾耀辉听着已经激动得不行,“三旺、小旺你们等我啊,等我去了,我们一起唱。”说着就扯着嗓子开始吼:“今天我很高兴,我参加了77高考,我考得还挺好……”
    屋子里和电话里一起静了下来。
    季廷深摁着他的头把他丢出去,让他冷静一下。
    小哥俩平时没少往革委会打电话对爹娘的情况了若指掌,也就不跟姐姐哥哥们问爹娘,说一会儿就挂了。
    挂了电话,小旺突然来了灵感,蹭蹭爬上三旺的床拿起他的吉他就开始弹,“1977年的那一场雪,来得那么猛又那么烈,你的热情是那冬天里的火,温暖我那冰冷的心窝……”
    于是这一年冬天,收音机里回荡着一首名为《1977》的歌,被学生们称为《高考之歌》。
    祖国高考的改革就是冬天里的火,温暖了万千学子冰冷的心窝,让他们在迷茫的晦暗里抬头远望,挣向心中的白月光。
    打完电话,他们也吃饱了,季廷深去算账付钱。
    “电影院还有电影呢,我们去看吧。”周曙光拿出证件,“买三张票就好。”
    麦穗二旺和高凌要票,他们几个有优待证。
    季廷深看向麦穗:“累吗?”
    麦穗斜睨了他一眼,小声道:“累,你送我回去吗?”
    季廷深:“当然。”不舍的。
    麦穗:“去看电影吧,还没这么多人一起去过呢。”
    季廷深就开心地握住她的手,发现她又把手套戴上了,他似乎明白点什么。他也不拆穿她,就握着她的手和几个人一起去看电影。
    今年的新片《青春》。
    这个时候来看电影的,有一多半是处对象的,多半是工人,白天不好意思太亲密,晚上看电影可以偷摸拉拉小手。
    电影院自己带着小卖部,卖一些高价零食,买电影票的时候可以顺便买零食票,专门给看电影的女人孩子吃的。
    季廷深去买了一包糖果和一包大米花,又把军用水壶装了一些热水。
    他回来把零食塞给麦穗,栾耀辉就凑过来叫妈。
    季廷深一脚给他踹一边,“占座去。”
    大旺几个先进去,季廷深陪麦穗去厕所,在外面等她。
    麦穗洗手出来,“这水比冰窟窿还冻手。”
    季廷深拿了手帕帮她擦干,顺便握着帮她暖和一下,双眼却盯着她的脸。果然,她的眼睫慢慢地垂下来,耳朵尖也开始泛红。他笑了笑,上身前倾,微微低头道:“我好像又中毒了。”
    他声音低哑性感,麦穗轻轻咬着唇,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有解药你要不。”
    季廷深:“要。”
    麦穗轻笑,把手拿回来,拍了他一巴掌,“快醒醒,别做梦了。”
    季廷深笑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霸道地塞在自己口袋里,拉着她入场,“傻姑娘。”明明就是喜欢他,非以为他给下毒,她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他带着麦穗找到大旺等人以后,他想把栾耀辉和高凌给掐死,这几个混蛋,居然留了头尾各一个座位,想把他和媳妇儿分开。
    切,幼稚!
    他领着麦穗进去,揪着栾耀辉的脖子让他滚另一边去。
    高凌看他和麦穗要坐自己身边,栾耀辉一走,那自己……虽然他已经放弃追求韩麦穗,却不代表喜欢看着女神被别的猪拱好吧。
    没办法,高凌只得求着周曙光换位置。
    栾耀辉又表示想要水喝。
    季廷深:“滚出去吃雪吧。”
    电影开始了,麦穗看得很认真,她喜欢看电影,还会想着怎么把故事写得更跌宕起伏一些,怎么更细腻一些。
    季廷深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她身上,光线亮的时候,她洁白的脸颊也亮的,一双翦水秋瞳能勾魂,光线暗的时候,她的脸竟然还是亮的,当有光影从合适的角度投射过来,她浓密弯翘的睫毛让他心里痒痒的。
    哪里是他给她下药,她分明全身都是毒好吧,他坐在她旁边,身体都要麻掉的。
    他不看电影,玩她的手,握一会儿就一点点摸索她的手指,挠挠她的掌心,如愿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这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厢情愿,要不这辈子真就完了。要是她不喜欢他,而他又没那么容易放弃,到最后不定会怎么样。
    麦穗本来看电影呢,结果被他撩拨的心跳加速,已经没法集中精神。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季廷深歪了歪头,勾勾手指头。
    季廷深凑过来。
    麦穗附耳道:“你再弄我,我毒死你信不?”
    季廷深笑,“你要怎么毒我?”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寻思你大不了给我一巴掌,反正黑乎乎的别人也看不见什么。
    麦穗笑了笑,转身,用另外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凑上去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顺便往他耳朵里吹一口气。
    季廷深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一样呆住,握住麦穗的那只手都跟着一紧。
    麦穗如愿感觉他身体紧绷,半边身子麻了一样一动不动,得意地轻哼一声,小样儿,制不了你。
    学霸,不只是学数理化文史地,在生理卫生方面依然制霸。
    半晌,季廷深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她,为什么她进步这么快?她居然不害羞的。他是不是应该拐她赶紧结婚?
    这样下去,他感觉吃亏的是他。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小声道:“考完试了,咱们结婚吧。”
    麦穗:“季排长,好好看电影。”
    季廷深深吸一口气,感觉脚心都是痒痒的。
    原来爱情是上瘾的毒/药,中了戒不掉。
    他想知道她是怎么一下子懂这么多,明明大家天天在一起学习,她怎么就比他多会这么多?他不过是想牵牵手抱抱她,都没敢多想!
    他突然想现学现卖,亲亲她耳朵吹口气看看她什么反应。
    中毒的概念是她说的,他要看她中毒已深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电影画面一暗,电影院里黑漆漆的,季廷深立刻往她耳朵上亲一下。
    结果亲到她的手心。
    麦穗低笑,捏着他的鼻子揪了揪,“季排长,这叫兵不厌诈,知道吧。”
    季廷深:……你等结婚的!
    ……
    转眼腊八节,外面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大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林岚昨晚上睡得晚了,一早还昏昏沉沉,韩青松要起床的时候,她一翻身滚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胳膊睡得很香。
    韩青松在起床和继续躺回去之间犹豫了半秒,就搂着她躺回去。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心里一片温柔。
    于是快七点,麦穗和二旺起来的时候,发现向来不会晚于五点起床的韩青松居然没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他们也了然,这么大雪的天起来干嘛啊。
    二旺就因为大雪没起来锻炼呢,日常虽然也出早操,但是他不像韩青松和大旺那么苛刻风雨无阻,他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强身健体就好。
    两人轻手轻脚地去洗漱,一起商量做早饭,昨晚上就泡好腊八粥的材料,这会儿直接打开炉子焖上,再用煤气灶做点别的花样。
    上个月末,革委会奖励了一些煤气灶,韩青松分了一套,一个灶配着一个煤气罐。
    其他干部不会用,觉得很神奇,甚至有人害怕不敢要。
    林岚乐不得呢,让人给送回楼上,当天就用煤气灶做饭,真是方便得很。革委会的妇女们来家里参观,问她怎么用,让她给讲讲课,教了一天那些妇女才学会。
    因为是邻居、同事,本身就有攀比和合群现象,林岚给他们讲比宣传员讲更爱听,尤其一些安全注意事项,他们记得牢牢的,生怕真的出现炸掉的情况。
    现在家里整天封着蜂窝煤炉子,熬粥、炖菜、蒸馒头方便,要炒菜还是煤气更合用。
    八点左右的时候,外面传来季廷深的说话声。
    麦穗赶紧去开门,就看两人拎着一些肉鱼、苹果、面油之类的回来。
    麦穗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让他们轻点声。
    大旺和季廷深就在门口脱掉棉军靴,换上棉拖鞋进屋,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厨房门口让麦穗和二旺归类收拾。
    季廷深站在厨房门口,朝着麦穗笑,问她:“你俩通知书到了没啊?”
    麦穗摇头:“还没呢。”
    二旺:“你和大哥的拿到了?”
    季廷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号的牛皮纸信封递给麦穗。
    麦穗接过去,扫了一眼,惊讶道:“北京大学,季排长,你、为什么是北京大学,你和大哥不是报的北京军工学院来着?”
    季廷深:“北京工业学院,周曙光、栾耀辉、高凌他们几个去那所学校。”
    麦穗让二旺一起来看,掏出里面的通知书,就一信纸,上面说季廷深被北京大学外语系录取。她翻来覆去看,疑惑道:“真的没弄错?”她不记得他报过这个啊。
    季廷深居然要学印地语,哈哈哈哈哈。
    季廷深看她笑得那么不矜持,抬手在她脑门点了点,“笑话我啊。”
    “我大哥呢?”
    季廷深:“越南老挝柬埔寨?还是什么来着。”
    麦穗和二旺:…………这是为什么?
    大旺把信封递给他们。
    两个人接过去看看,越南语!!!!
    为什么让他们去学越南语?
    季廷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部队考去的学生,基本要为部队服务。咱们和印度、越南、苏联、朝鲜接壤,这些小语种需求很大,解放军中必须配备翻译。但有些翻译只会语言,深入战地不行,所以要求我们自己去学。”
    麦穗真的很佩服他们,“你能学吗?”
    季廷深:“所以还请两位多多受累,到时候也学一下教我们。我俩不只学外语,还得和周曙光他们一起去学军工类的知识。”
    接到这通知书的时候,他直接炸了,跑去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换来的就是这一通说教。
    “这是对你们的进一步考核,要是认怂呢就拉倒。”霍团长那流氓样隔着电话都让人想揍他。
    有点方,不用想也是被军方示意修改过的,于是季廷深对自己进行了一番自我说服教育,这是部队对他们寄予的厚望,等他想说服大旺的时候,发现人家很淡定,并不觉得如何。
    可真行。
    麦穗对二旺道:“弟,你说咱俩要不要学学,好像挺好玩的呢?”
    二旺:“我倒觉得日语朝鲜语更有意思点。印地语听说要是说不好,还得把舌头剪一块去呢。”
    麦穗脸色都变了,“那算了。”
    季廷深:“…………”怎么就算了!!!要剪不得一起剪吗?
    屋里,林岚跟韩青松比划呢,你咋不早点叫我呢?你咋起这么晚呢?
    韩青松窗帘都没拉开呢,挂得严实得很,所以她睡得很香。他抓着她的手亲了亲,微微蹙眉,“我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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