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饭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几乎坐满人了,许锐嘴角含笑,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在计算机上见过,只是没想到大伯父一家和小叔一家今天竟然也在。
许锐一进来,所有的人都扭头看向他。这还是许锐伤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
各人看着脸带微笑淡定从容向他们走来的许锐,几乎都闪过讶异神色。痊愈后的许锐似乎不同了,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气质却变了。一如既往的温和斯文,但眉宇间少了些稚气和急躁,多了成熟和稳重。眼神温润,仿佛古老中国所形容的谦谦君子。
一家之主许和胜自然坐在主位上,李文哲就坐在他右手边,而许义却坐在他右手边。
以前,许锐可是坐在许和胜右手边的。
李文哲身边的位置空着,估计是给许锐留的。往下顺着分别坐着大伯许和堂夫夫和大堂哥许钇,二堂哥许鍞。
另一边坐在许义身边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容貌十分漂亮的红发男人,许锐不认识他,李文哲和小四四也没有提过这个人。小叔李和君夫夫和小堂弟许錤也坐在那一边。
没有理会各色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平静无波的眼神,许锐走到许和胜和李文哲跟前,眼帘微垂用敬语向父亲和姆父问好。然后抬眼微笑着众人一一道早安,甚至连那位他不认识的红头发男人都点头了,就除了许义。
在李文哲温柔关爱的眼神中,许锐坐到他的身边,朝姆父绽开了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那飞扬的神彩,那单纯的快乐,令坐在他对面的众人呼吸都为之一窒。包括他的父亲大人许和胜,透过许锐,他仿佛又见到了李文哲年轻的模样了。
回过神来,许和胜看到许义垂眸,脸色黯然。对小儿子在众人面前无视许义,这个他推上许家未来家主之位的大儿子感到很是不满,这也太落他面子了,不由严肃脸数说许锐:“小锐,你还没跟你大哥打招呼。”
许锐无语地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哎呀父亲,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时许义已经换上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替许锐解围了:“父亲,小锐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接受我而已。以后我们兄弟熟悉了,就会好了。”
许和胜听了不由朝许义露出赞许神色,大儿子就是懂事啊。眼睛扫过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微微笑了笑。然后用责怪的眼神瞪了许锐一眼。
李文哲脸都青了,他修长的眉毛刚拧起来准备为儿子挺身而出,却不想左手被许锐紧紧地握住了。他扭头一看,只见儿子依然保持着笑容,就连嘴角翘起的孤度似乎都没变过,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见李文哲看向他,许锐朝爹爹笑了笑,轻轻捏了捏爹爹因气愤而颤抖的手默默安抚。何必为这种人渣动气呢,根本不值得啊,生气容易伤肝,对身体不利喔。
餐桌上各人似乎都没听见一样,只是小一辈的如许鍞和许錤偶尔抬头看向许义时,脸上已有掩饰不了的鄙夷之色。虽然他们跟许锐的关系也不亲密,但毕竟自小长大的。而许义,却是名符其实的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即将成为他们的家主。现在这个私生子又以这种姿态获取许和胜的好感,就令他们更反感了。
如果说最痛恨的许义的人应该是许钇了。他身为许家长孙,体格健壮又是费诺曼军校三年级的学生,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也深受祖父喜爱,却因为父亲不是家主而没有优先继承资格。
许锐不但长相像他的姆父李文哲,连体质也差不多。虽然许锐自小就极聪明敏捷,可惜体格真的很普通,承受力相对其他堂兄弟来说是最差的。许钇一直都很努力,他早就等着许锐的二十岁成年体检了,只要体检报告一出来,他就有机会争取家主之位。
但许钇万万没想到许和胜竟然在这时候带了他的私生子回许家认祖归宗,还举着那份漂亮的体检报告当众宣布许义将取代许锐成为许家的未来家主。
许家所有人都惊愕万分,在大家长还没发话,只能静待事态发展。许钇紧紧盯着许爷爷,希望他站出来阻止这么荒唐的闹剧,但许爷爷当时只是面沉如水,却没有加以阻止。
许钇绝望了,二十多年来的希望破灭了,二十多年来辛苦的操练白费了,这叫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许锐单挑许义,就有他的挑拨和教唆。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许锐觉得要向许义抢回自己的东西和权利。
许锐瞟了许义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任谁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所谓的大哥,还是一个口口声声说是兄弟,暗地里却把这个兄弟往死里打的大哥,您认为我会接受么?告诉你们,我是永远都不会接受的,别费心了。”
许和胜和许义听了脸色同时变得十分难看。许义暗中握紧了拳头,却忍耐着没有再说话。而许和胜则是怒羞成怒了,他扭头看看许义和红头发,猛地一拍桌子朝许锐喝道:“放肆!”
许锐好象没听见一样优雅地抖开餐布,挑起修长的眉毛无辜地看着桌上的碗筷叉匙跳起又落下。才慢吞吞地抬头看着许和胜说:“父亲何必动怒?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别人不知道,难道这位一副忍气吞声的许义先生还不知道么?现在我还能下楼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饭不用人扶着也不用拄拐杖,还能活蹦乱跳地说话,已经是医学界的奇迹了。对吧?许义先生?”
许锐说得轻描淡写,但李文哲听了不由一阵后怕,他叫了一声“小锐”就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回头愤怒地瞪着许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