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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意!外!】
    老流氓低着头龇牙咧嘴,抬起头嬉皮笑脸,捉着两个小拳头,讨好的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总归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他带了人了,我总得带些人过去吧?你不能让我亲自跟几个警卫动手吧?!掉价是不是?我自己是不怕丢人,但我丢人,不就是你丢人?我这不是想给你长脸吗?”
    话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但怀瑾瞪了一眼,挤着鼻子哼了一声。
    “我给你赔罪,行吗?”
    “怎么赔?”
    几分钟后,跑出门的伍世青端回来一盆热水。
    “我给你洗脚。”
    “为什么要洗脚?!我的脚又不臭!”
    “嗯,臭就不给你洗了。”
    怀瑾真是大惊失色,哪里还有方才举着拳头打人的气势,扭头就想跑,然而,就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哪里是伍世青这样一个臭流氓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捉了回来。
    将人推倒在沙发里,也不管人是又踢又打,还是又喊又骂,只是捉了两只脚踝,脱了鞋,又脱了袜,将白嫩嫩的两只脚按在温热的水盆里。
    臭流氓抬头咧嘴一笑:“烫不烫?”
    木已成舟,小姑娘目瞪口呆,愣是没说出话来!
    蹲着有些累,伍世青索性盘腿坐到地板上,用手鞠了水,轻轻的浇在水盆里的小脚上。
    怀瑾个子不高,虽是天足,没有裹脚,但一双小脚比伍世青的手也长不了两寸,更是比伍世青那双不到十岁,便因为在工厂做童工而长满茧子的手细嫩得多了,只是方才踢打的时候,伍世青抓着脚踝的时候稍微使了些力气,脚踝上便是一圈明显的泛红。
    如婴儿一般的脆弱又美丽的样子。
    “若不是我年岁实在是大了,又有北平那边这许多是非在,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我也是唯恐生变,不然肯定还让你再在家里留几年,想来你老师与师娘定然也是乐意的。”
    “这是为何?”
    伍世青抬头,却见怀瑾一脸不解的样子,睁大了一双眼睛,问道:“你是觉得我太小,不懂事吗?”说完又问道:“若是我大点儿,便会高高兴兴的让你洗脚吗?这是有什么我不懂的由头在里面?”
    真是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伍世青听了忍不住好笑。
    “也没什么由头。就是过去认识的一个粮行的老板,有次他喝醉了跟我诉苦,说每次他做了什么不让他太太如意的事,他太太便罚他给他太太洗脚,偏偏他太太是双汗脚,臭不可闻,几次都熏得他想离婚,但他与他那位太太是青梅竹马,又舍不得离,只能到处找大夫,想将他太太的汗脚治好。”伍世青一边儿说,一边儿忍不住笑,道:“我听说过不少跟太太闹矛盾的,早前还有一个赔钱的,惹太太动个小气,罚五十,动了大气罚三百,若是将太太气哭了,便一个月不准从账房支钱。”
    怀瑾认识的人不如伍世青多,女人家的怨言听过不少,这种男人私下的抱怨是从未听过的,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掩嘴咯咯直笑。
    伍世青见她笑了,又道:“我这人小气得很,舍不得给钱,就给你洗脚赔罪。”
    怀瑾知道这是打趣的话,噘着嘴回道:“你就是没个正经。”说完又道:“那个人也是好笑得很,到处找人给他太太治脚,他就不能不惹他太太不快吗?”
    伍世青闻言却连连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这男人单身的时候,或者还有那怎么都讨人喜欢的,但凡结了婚的,就没有不惹太太生气的。”
    怀瑾听了这话笑骂道:“你这都认识的些什么人?这又是听哪个浑人说的胡话。”
    然而却见伍世青狡黠一笑,道:“这话是你老师廖先生跟我说的。”
    怀瑾听了一愣,无力反驳!然后便听伍世青道:“那咱们也说好了,往后我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你便罚我洗脚,可不许罚别的。”
    “那不行!”怀瑾原本是觉得让一个男子给自己一个女子洗脚,实在是不好,但这会儿想想又觉得自己亏,道:“我的脚又不臭,这罚得也太轻了。”
    一个年纪实在是有些小的小姑娘,哪怕在乡下,这样的年岁许多已经有孩子了,但实际上这么大的年纪她对任何一件事的看法,她的心情可能分分钟就颠覆了。
    吹口气,她就可以像仙女一样飞上天,吐口唾沫,她可能就立刻吓得缩成一团。
    水有些凉了,伍世青又添了一些热水,他用手慢慢地,轻轻地揉搓着沉在水中的一双白净的小脚,温热的水波在她的细小的脚踝边荡漾。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就如同怀瑾来的那个夜晚,夜风将窗帘吹得嘭嘭作响,伍世青起身去关了窗户,回头便见他的小姑娘挺直背,乖乖的并腿坐在沙发里温柔而恬静的望着他,小脸泛着羞涩的红晕。
    伍世青笑着走回去,盘腿坐下,捧起小姑娘湿漉漉的双脚,用肩上搭的干毛巾仔仔细细的将水擦干,然后低头吧唧,亲了一口,便听小姑娘一声惊呼,捂着脸便侧身扑倒在沙发上。伍世青笑着起身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听着她骂他不要脸。
    “那你犯了错,你给我洗脚,若是我犯了错怎么办?”
    “你犯了错,就罚你亲我?”
    “亲哪儿?”
    “哪儿都亲!”
    “你脚臭吗?”
    “臭!”
    “你之前认识那个粮行老板是谁?他找到大夫给他太太治脚了吗?你把他电话给我,我要让那个大夫给你也治一治。”
    “大小姐!你真傻!”
    “你骂我!”
    “我再给你洗回脚?”
    早前司徒啸风说:“你他妈的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样的人你都敢往你家族谱上认,就那位的气度,你家烧八辈子的高香,也出不了的人物。”
    那又怎样的,祖上八辈子出不了的人物,他伍世青一样可以娶回家。
    伍世青并非什么进步的人物,他一直就觉得男女平等很可笑,从来都认为人人平等是狗屁,人打出生就分三六九等,而他伍世青就是最最下等的,所以他知道自己就是高攀了,他这样的人,如何都是配不上怀瑾这样品性出身的小姐的,若是前朝,这样的小姐,他就是偷偷多看两眼,都能被打断腿。
    但他伍世青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混混,到如今“上海没有大总统,只有伍世青”,活得就是一句“不服输”。
    “大小姐啊!要嫁给我了,可不能反悔了。”
    “这事儿也能反悔的吗?”
    “不能!所以以后也别反悔,知道吧!”
    “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无赖吗?”
    第73章 番外之报恩一
    司徒啸风那天冲进伍公馆的时候急得差点儿将给他开门的门房给撞了, 车子吱呀的在院子里一个急刹,下一刻, 司徒啸风几乎是从车子里跳了出来,以至于在阳台上看着的伍世青不禁感叹司徒啸风简直是军官之光, 若是华夏每个军官都能年过四十还身手如此矫健,我大华夏何愁不会立于世界之巅。
    半分钟后, 随着司徒啸风军靴踩着地板嘭嘭嘭的声音越来越近,伍世青的房间门被司徒啸风不请自入。司徒啸风兴奋的摘掉他的大盖帽,说道:“老五!你猜我今天在码头看见谁了?”
    “谁?”伍世青晃着手里的酒杯, 有些漫不经心的应着声。
    “魏朝佩!!!”
    伍世青一愣,从沙发里坐直了, 连因为喝了不少酒而有些迷糊的眼神都瞬间清明了, 道:“她不是在美国?”
    “就是说啊!”司徒啸风给自己拿了个杯子, 倒了杯酒, 坐到伍世青的对面,扶着小茶桌的边儿,上身前倾,说道:“我去码头送人,赶巧碰到美国来的邮轮在下客,眼看着船长,大副,连带一溜儿的洋人跟护着祖宗一样送一个中国女人下船,一直送到车上,那个船长亲自给开的车门, 那奴才样儿,这是上的汽车,若是换成马车,怕不是要跪下来让人踩着他背上去。”
    但凡一个华夏的国人,都喜欢看着洋人掉价,司徒啸风也不例外,说得兴奋得很了,乐得直拍桌子,又接着说道:“我就好奇了,这是哪位姑奶奶将洋人收得服服帖帖的?一打听,是lady hall!!!我还愣着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lady hall不就是魏朝佩吗?!!!我这就赶紧的来给你报信了。”
    魏朝佩,说是当今华夏最传奇的女子,绝对没有人敢反驳。
    这个女子的外祖父是前朝亲王,母亲金敏芝是有封号的格格,从美国最著名的大学留学归来后,嫁给了前总统魏瑞霖的长子魏建雄,并快速离婚,然后,在魏家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生下魏朝佩,十三年后,金敏芝去世,魏朝佩道魏家认祖归宗,魏瑞霖欢天喜地的将这个长孙女迎进门,却不曾想是引狼入室,几年后,就在魏瑞霖为总统连任拉选票之时,魏朝佩将盖着魏瑞霖私印的数张亲笔信交给各大报纸发表,并上呈最高检,请求最高检查实魏瑞霖贪污受贿,买卖官职之罪。
    最高检迫于舆论压力,暂停魏瑞霖职务,并调查了三个月,决定起诉,最后魏瑞霖被判服刑九年八个月。
    很显然,魏瑞霖肯定确实是有罪的,在几乎是实证的魏瑞霖亲笔信被在报纸上刊登出来的时候,国民无一不愤慨万分,各地皆举行了抗议游|行,但等到魏瑞霖被判了以后,报纸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同情魏瑞霖,批判魏朝佩的文章。
    各路文人墨客,编辑记者开始说魏瑞霖当年是如何疼爱魏朝佩,而魏朝佩是如何不识好歹,罔顾亲情,道魏朝佩告魏瑞霖之事,于理是对的,于情不合,大错特错,实乃“弑亲狼女”。
    发展到后来,报纸上开始说魏朝佩的母亲在留学之时便挥霍无度,拥有众多的情人,而魏朝佩十三岁便会左右逢源,讨男人欢心。
    彼时魏朝佩家门前日日有人谩骂,甚至于有人特地每天跑三里路将一夜的屎尿倒到魏朝佩的门口,直到有一日,警察以有盗贼跑入魏朝佩家中为名,欲搜查魏朝佩的家,英国总领事,与美国总领事带着士兵赶到,当天同时以侵犯英国公民住宅,和侵犯美国公民住宅的理由向华夏议会发了谴责函。
    随后一个星期,多家报纸与多位道德至高的名人笔者因为不实报道而被传唤,最终数十人或被训诫,或被罚款拘禁。国人方知原来金敏芝生下魏朝佩后,带着魏朝佩改嫁给了一位英国伯爵,几年后,金敏芝与那位伯爵相继去世,魏朝佩则以伯爵养女的身份继承了巨额遗产。 而魏朝佩至此远走海外,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零星的会有一些留学归来的人,兴奋的讲述她这样一个年轻的中国女人如何出入各式洋人政要财阀的宴会,被洋人追捧的传说。
    当然,本来不管魏朝佩怎么样,都不关伍世青的事,他也就只当是个笑话看罢了,不过就在大约一年前,伍世青有手下反水,伍世青被陷害,遭到指控身为禁烟协会主席,私下却依旧在贩卖大烟,伍世青为了抓到幕后黑手,不惜去蹲了几天班房,以期望诱敌冒头,不想敌人还没冒头,来了一个千里迢迢从美国赶来的知名律师,要求立即释放伍世青。
    当时自称为伍世青跑上跑下,头发都白了的司徒啸风笑骂:“好你个伍世青,口口声声最厌恶崇洋媚外,竟然能请来这么厉害的洋律师。”
    天地良心,在此之前,伍世青连那位律师的名字都没听过!然而,等到伍世青从牢房里出来,心烦于只怕找不到幕后黑手之余,问那位洋律师,如何会来保释他,那位洋律师道:“我是受lady hall所托来帮助伍先生的。”
    伍世青道:“抱歉,我并不认识这位lady hall,不知她为何要请您来帮助我。”然而那洋律师一笑,表示这个他就不知道了。
    后来这件伍世青以为要大干一场,不闹到天翻地覆不可的祸事,竟然在这位洋律师的活动之下不了了之,直接因为证据不足撤诉了,警察局甚至于登报为工作失职,导致伍世青名誉受损而道歉!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且百思不得其解的司徒啸风与伍世青百般奔走调查,后来才知道lady hall就是魏朝佩。而且还查出,当年禁烟的关弘之所以找道伍世青,提出帮伍世青坐上东帮老大,以换取上海完成全面禁烟,也是当时还在总统府做大小姐的魏朝佩提议的。
    这个结果同样不可思议,司徒啸风震惊的问道:“老五你认识魏朝佩?!”
    【真!的!不!认!识!】
    “老子连她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伍世青从生下来连块尿布都没有,混到东帮老大,遇到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但这件事实在是最神奇的一件,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人,一直在默默的费尽心机帮他,并且完全不图回报的样子。
    司徒啸风道:“你说她会不会是你死了的老娘投胎转世?”
    “少他妈扯淡!!!”
    伍世青很认真的想过得空了去一趟美国,见一见魏朝佩,但他确实是事情太多了,去一趟美国,来去怎么两三个月,他实在不得闲,然而,现在魏朝佩回国了!并且来了上海,伍世青随即让人查了魏朝佩的住处,当天便让人带着他的帖子上门,表示希望可以前去拜访。
    帖子的抬头,伍世青特地嘱咐人写的lady hall。
    魏朝佩直接给了回信,表示随时恭候,第二日,伍世青带着水生登门。
    魏朝佩的临时住所是一家英国人留下来,空置许久的小洋楼。伍世青的车子开进去的时候,园丁正在修整草坪,整个前院郁郁葱葱,完全看不出它曾经空置多年了。
    伍世青下了车,便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垂手站在前廊,这女子穿着蓝色绣金绸衫,倒是没有着什么金贵的首饰,只是领扣上一颗东珠,已然是富贵至极了。伍世青心道这小姐听说脾气极不好,如今竟然亲自出来迎我?脚下却是快了几步,行至前廊下,正想拱手鞠躬,却见那女子屈膝微蹲,行了个礼,道:“给伍老板问声好,我是小姐的使女慧平,小姐吩咐我出来迎您,您请随我来。”
    【竟然是个使女!!!】
    等到慧平回头往里走,伍世青笑着摸鼻子扭头与身后的水生对视了一眼,只见水生也是捂着嘴在笑。
    【妈的!老子差点儿朝一个使女行礼!好险打住了,不然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伍世青随着慧平来到一处客厅坐下,接过下人捧上来的茶,不多时便见一个年轻的女子从通往内厅的门里走了出来,只见那女子一身秋香色的缎衫,月白的百褶裙,乌发如漆,挽着的坠鸦髻上簪了一支珍珠排簪,莲步轻移,不徐不缓。伍世青放下手里的茶碗起身而立,正欲行礼,却见那女子抬眼一笑,柳眉大眼,秋水如波。
    【这不是二十年前承德救我狗命的小屁孩吗?】
    伍世青一肚子的问号瞬间没了,竟然一时没说出话来,却见她粉唇微张,眼珠儿一转,有些惊讶的模样,道:“你竟然还认得我吗?”
    “你既然都认得我,我怎么会不认得你?”
    “我上回见你,你就是个大人了,跟如今也没什么变化,我自然认得你,你上回见我,我还是小孩,跟如今变化可大得很,你竟然也认得我?!”
    “我认得你的眼睛。”
    伍世青记得当年的救命小恩人有一双非常大而漂亮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更漂亮的眼睛,所以一看就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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