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间里的刘大嘴发出近乎崩溃的惊呼:“程辉在现场修理他的拍子,丹麦人集体举手抗议他超时……
“于是,主裁判给程辉掏出一张黄牌,警告他延误比赛!
“程辉把两根断掉的拍线穿回去,用力拉紧,然后……
“然后他在拍面中间打了个结?!程辉竟然拿着这支打了补丁的球拍走向网前!
程辉又喝了几口苹果汁,咂吧咂吧嘴里的味道,蜜糖一样甜润的气味在胸腔里充盈。
安德森和奥尔加虎视眈眈地弓起身子,准备接发球。他们从那柄烂球拍上,看到反败为胜的曙光。拍面上的几个洞几乎能伸进拇指!
萧羽精明的战术型脑瓜子灵光一闪,这个回合定要速战速决,这有洞的破拍子拖不起时间,禁不住扣杀。
他用两手做成土喇叭嚎叫道:“辉辉偷后场!”
萧羽也不知道小辉辉能不能听见他的吼。
反正丹麦人听不懂。
程辉毫无惧色地立在网前,紧身黑裤下勾勒的肌肉隐隐颤动,腰杆微微侧倾。他挥拍的动作轻缓自若,如同训练里一千一万次发球时那般寻常和潇洒。
小球在半空掠过一道出人意料诡谲的弧线,逃脱丹麦人的视野,直蹿底线!
程辉的发球果真是偷袭后场!漏勺似的拍面弹性不佳,改变了球路惯常的弧度,奥尔加在底线处勉强将球捞回,不慎滑倒,裙下两条春/光乍泄。
程辉守在网前,手里的球拍不知何时在指缝间悄悄调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手握中杆,用坚硬的拍柄瞄准小球,轻轻一磕。
这动作类似棒球比赛中的触击打!
程辉的球拍拍柄外缠一层粗糙的毛巾胶,内置富有弹性的空心木柄。时空的转轮稍息片刻,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一声砰然脆响。
小球被磕中,依哩歪斜地沿网滚过,在网口上恋恋不舍地翻了两个筋斗,倏然飘落。原本维持后倾下蹲的安德森完全没有防备,蛙跳着扑向网口。
来不及了。
安德森只能万分痛苦无奈地目睹冠军美梦在眼前碎成一地鹅毛。
全场观众都愣住了。
几秒钟后,“哗——”的一声,观众席开锅一样沸腾,欢呼声和尖啸的口哨声像咕嘟咕嘟浮上水面的泡沫,在看台上卷起欢腾的热浪。
“21比18!决胜局21比18!”刘青松忍不住拍案怒指大屏幕,掩面哭笑不得,“程辉最后一球竟然是用拍柄击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简直疯了,他是赛场爆发型的天才!
“这是奇迹,巴黎奥林匹克体育馆今晚上演了一场凯旋门的奇迹!充满天赋、激情和创造力的两名球员,以黑马的姿态杀入决赛,一鸣惊人,为我们的国家缔造了历史!
“如果说几个小时前羽翔天王豪取江山的比赛,是一次足以载入史册的经典;这一场混双决赛,堪称一段富有童话色彩的传奇!”
程辉在小球落地的瞬间扬起双臂,仰天咆哮。
他急停脚步回过头来,助跑,在全场灯火瞩目的焦点处一跃而起,凌空耍出一记华丽丽的前空翻!
他身后的姑娘那一张苹果脸笑开了花,喜不自禁。教练席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
程辉突然挣脱人群冲向看台,目光追逐着艳丽昭然的五星红旗。
肩扛炮筒膘肥体壮的摄影师都追不上他的步伐,程辉在全场众目睽睽之下一路翻过无数道广告牌,侧身跃过看台围栏,长驱直入,蹿上观众席!
他的视线搜寻到小冰花的脸,眼底放射出的光辉令时空在那一刻停止转动,天际两颗耀眼的星辰在宇宙洪荒的尽头相遇。
他用不容反抗的力道把谭冰勒进怀里,啜住很柔软很俊俏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大口!
全场观众抓心挠肝地尖叫,吹口哨,很多人弄不清楚前情后果,甚至一时难以辨认,被程辉用口水非礼的人是男还是女。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浪漫之都的人民群众最是喜闻乐见这种角斗场内上演的才子佳人风流情话。
程辉从谭冰那张惊愕得快要晕过去的脸庞上移开嘴,唇间尚存甜蜜的余温,突然醒过味儿来,一时忘情,露馅了。
可是已经亲下去了……
黑压压的炮筒此刻就架在后脑勺上,程辉撇开谭冰,顺势一把抓过身旁最熟悉的那只小鸟。不亲白不亲,他掰过萧羽的下巴,照着脸蛋同样的位置吮了一口!
萧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毫不留情地丢回座位。
下一个惨遭利用、不幸中招的人是展翔,被程辉蛮横无理地抱住,在下巴上啃了一口。
你亲我?你这不要脸的竟然敢亲我!展二少的脖子耳朵都红了,狼狈地用手指抹掉下巴上黏糊糊的口水,被亲了却又不能亲回去,吃了哑巴亏。翔草心头滚过五花八门一连串颇具地方特色的骂娘的话,真想踹飞眼前这个玷污他纯洁的流氓。
国内外的媒体欣喜若狂地追逐程辉满场奔跑的身影,话筒伸到他鼻子底下,索要夺冠感想。
程辉面对镜头抓了抓脑瓢,舌尖舔过下嘴唇,回味那罐苹果汁甜丝丝的味道,眨眼道:“感想?感想就是比赛里水喝太多了……我要上厕所,我都憋了三局球了!”
那夜。
赛纳河畔的夜空绽放一畦一畦灿烂的礼花,波光粼粼的河面荡漾着紫红色的雾。空气中弥漫的硝烟散去之后,露水里凝结的皆是胜利喜悦的滋味。
程辉拉着谭冰的手登上铁塔顶端,对着姹紫嫣红的夜空抛下一记飞吻。
谭冰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埋怨道:“你今天疯了吧?现场直播的镜头正对着你,你还亲我?”
程辉故意扭过脸去,不看谭冰的脸色,向灯光闪烁处华美壮丽的凯旋门扯开嗓门嚎叫:“美人儿——老子喜欢你——”
灯火盈盈的古老城市,如同视野里铺平的一幅美好灿烂的卷轴画,为这座城市里的人赋予焕然的新生。谭冰垂眼轻声说道:“小辉,真棒,我真为你高兴。”
“小花,加油。”
谭冰的脸映出天边一缕明媚的霞光,点点头:“嗯,我不会放弃。”
铁塔顶端的欢笑声随夜风浮动,缓缓传递到远方。
香榭丽舍大道印下一串串幸福欢快的脚印。钟总的身形裹在欢声笑语的游客队伍里,迈步匆匆走过。
几天里历经了悲喜两重天,同一个夜晚两块金牌拿到手,终于使他从绕颈交织的噩梦中解脱,如同从窒息难捱的牢笼里呼吸到一口救命的氧气,寻觅到绝境突围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