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眼前一看,内容是:我先去公司了,叫不醒你,记得吃早餐,很闲的话来找我。
“诶?”沈疏稍稍疑惑,按时倦的性格不应该是请一定吃,请一定来吗?
他起身下床把早餐简单一热,两口|塞完,坐在沙发上下了个学做菜的软件,翻来覆去没找到一个看上去他能做的,这个标准大概就是三岁孩子能做他就能做。
“煮粥吧”他把手机一扔走去厨房。
淘完米加上水,插头一插,开关一按,轰的一声把他吓得连连后退。
“我靠,这是炸了吗?”
电饭煲里噼里啪啦的火光迸溅的声音响起,沈疏拔腿就跑,缩回到沙发上,沙发背上探出一双眼睛,查看着厨房的情况。
火光渐渐熄灭,声音消失,电饭煲焦黑的残骸立在橱柜台上,沈疏几乎是下意识地给时倦打电话,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时倦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想我了?”
“呃……”沈疏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屁大点的事都要说给时倦听,人家还不得烦死。
电话那边时倦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电饭煲炸了”他犹豫半天还是说了。
“你有没有事?”时倦的语速很急,声调也提高了些,听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我倒是没事”沈疏看了眼厨房里可怜的电饭煲“它有事”
“你回卧室里,把门关上,离它远远的,不许靠近,我马上到”时倦的语气强硬,不留余地,说话的同时伴有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好”沈疏答应着却又窝在沙发上不动地。
大概十分钟后,沈疏躺在沙发上等得昏昏欲睡,突然“咔嚓”的开门声从头顶的方向传来,他腾地坐起身来,看向时倦。
“我不是说让你去卧室吗?”时倦风尘仆仆地赶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额头上薄薄一层汗珠,他脸色阴沉,似乎在生气。
“好像没事了”沈疏指了指厨房。
“去”时倦用命令的语气道。
沈疏把怀里的抱枕一扔,闷声闷气地走去了卧室。卧室门被狠狠摔上,沈疏坐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那张便贴纸,撕成碎片,一边撕一边说:“给你惯的,脾气还挺大,不就是电饭煲炸了吗,老子喝药割腕都没死,它还能把我炸死是怎么着”
卧室门被打开,时倦长呼出一口气,尽量表现得心平静和,用哄似的语气问沈疏:“电路板进水了,你拿它做什么了?”
沈疏把碎纸片扔进垃圾桶,没理会时倦,兀自打了个哈欠,一咕噜钻回了被子里。
时倦叹了声气,坐到床边,沈疏背对他侧躺,眼睛紧闭,他俯身撑在沈疏身体上空,抓住沈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哄道:“是我太急了,我的错,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疏这人吃软不吃硬,时倦低声下气地给他道歉,心里的气早就没了,仅仅有点委屈而已。他睁开眼睛,翻身面对着时倦:“我就想给你煮个粥表现一下,没想它炸”
“你怎么这么好?”时倦在沈疏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就好了?你也太好满足了”沈疏笑他。
“缺爱啊”时倦说笑道。
沈疏翻身把时倦压在身下,含住他的嘴唇,嘴里含含糊糊道:“大爷我来好好疼爱疼爱你”
嘴上一阵刺痛,血腥味蔓延到口腔里,时倦舔了下被咬破了的嘴唇,疑惑地看向沈疏。沈疏朝他挑了挑眉,嚣张道:“以后不许命令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和老头子一个德行”
“什么德行?”时倦问。
“什么讨厌什么德行”沈疏说。
“不会了”时倦双手捧着沈疏的脸,凑上去吻他。
两人很快滚在一起,疯狂地接吻,手机铃声响起把暧昧的气氛打散,时倦从沈疏身上微微起身,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接通电话。
沈疏推了推时倦想让他起身,时倦反而压了下来,一边听电话一边吻他,吻完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十五分钟内到”
挂了电话,时倦把手机扔到一边,低头含住沈疏的耳垂,牙齿在软|肉上厮磨,舌尖扫过耳垂上细小的绒毛,柔声道:“我要去开会,乖乖等我回来”
“不了,我去朋友家,今晚不在这住”沈疏把人推开,从床上下来,嘚瑟道“拜拜”
“还生气呢?”时倦欲靠过去。
沈疏一溜烟跑到门口,回头丢了一句:“没有,我有那么小气吗,就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给你煮粥了”
说完人就走了。
——
沈疏是于杰家的常客,碍于家里总是有不速之客,加之沈疏不想面对沈肆这个弟弟,虽然也可怜他但父母离婚大半因为沈肆这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沈疏大多时候都是在于杰家度过的。
他轻车熟路地穿行于地形复杂的别墅区,来到于杰家,输入指纹,坦坦荡荡地走进去。换上拖鞋,站在门口破口大喊一声:“于杰”
正在客厅打游戏的于杰吓得一激灵,回头对门口的沈疏怒喊:“靠,你叫魂呢”
沈疏兀自走过去,窝进沙发一隅,双脚踩在沙发边上,双手抱住膝盖,眼神颓靡,身子像没了劲一样,软绵无力地蜷缩着:“好兄弟,我喜欢上时倦了”,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疲惫极了。
于杰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办他”继续打游戏。
“事实上是我被他办了”沈疏说。
于杰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回头看了沈疏一眼,呆愣了稍许,手机里传来对战失败的惨痛悲壮的背影音乐,他才回过神来,把视线挪回到手机上:“那就被他办”
“滚,喜欢一个人才不会那么简单”沈疏拿起旁边的抱枕砸向于杰的头,一击即中,于杰后脑一阵轻微的钝痛,放下手机坐到沙发另一边,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他眼里,沈疏这个人很别扭,有些事情彪悍地不像他这个体格该有的,有些事情又胆怯的像个缩进洞里的老鼠。
比如他可能会在冬天光着膀子打雪仗,会用路边捡的棒子肉搏疯狗。
对沈疏来说,你骂我,我就打你,甚至被车撞了之后都不会报警叫救护车,而是先爬起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什么大的能够导致自己半身不遂的伤害,只要发现自己手脚健全,就会冲到车窗前,徒手敲碎玻璃将司机拽出来揍一顿。
于杰干巴巴地开口问沈疏:“那你要怎样?”
“我不知道,就感觉自己在摘星星,爬得再高也够不着,最后只会摔个粉身碎骨”沈疏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最后一个字没了声。
于杰叹了口气,这就是沈疏懦弱的地方,一遇上感情就缩回洞里,你把手伸进去一点,他就把洞挖深一点再缩回去一点,反正能退的路他都退,退到无路可退,他就跳崖。
“为什么时倦成星星了,还有,非要你去够吗?时倦可以降临到你身边啊”于杰不解道。
“星星降落,那就是陨石,不砸死你”沈疏说。
“要砸也是砸死你,关我什么事”于杰回怼“你勇敢点好不好?怂得跟个耗子似的”
沈疏害怕喜欢这种感情,理智上他知道父亲对时倦构不成威胁,但那种害怕出于本能,就像对针尖刀刃的恐惧一样,是无法控制的,他被这种恐惧压得喘不过去来,在时倦身边待得越久他就越怕,他实在受不了才来于杰这里寻找喘息的余地,可于杰一句话突然甚至可能莫名其妙就正中他心里的痛处。
“我拿什么勇敢,我有什么啊,我他妈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似是发泄一样吼出来“江舟他爸来接江舟回家的时候那么羞辱我,我还得忍着,我实在受不住怼了一句回去,然后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我就怕他爸对他不好,怕迁怒到他,我连把他留在身边都做不到”
沈疏用手臂挡在眼前,微微仰头,似乎想让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倒流回去。
一提到江舟,于杰心里也不舒服,江舟走后第一年沈疏颓废得不像样,整日整日地赖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除了发呆就是睡觉。
江舟走的第二年沈疏突然间发愤图强,请了家教发了疯一样学习,他一直跟着沈疏也多少学了一些,不过没有沈疏那么努力,可成绩下来沈疏基本没有什么进步不如说倒退了,比懵的成绩还差,而他的成绩反倒挤进了学校的前一百。
于杰记得沈疏拿着成绩单的时候,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把他分明的棱角勾勒得很柔和,他没有表情,没有情绪,似乎释然了,但于杰知道他放弃了。
之后的几年沈疏彻底疯了,混迹酒吧夜店,每天喝得找不着北,高中也没毕业就被劝退了。
于杰的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脚跟触碰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回荡,声音戛然而止,他往沈疏那边凑了过去,保持一个八十公分的距离,故作轻松自然地回忆起往事:“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脱光衣服去河里抓青蛙被马蜂叮了屁股,半个屁股肿的跟球似的,坐都坐不下去,还有你尿床把自己冲醒了”
沈疏眼睛的酸胀感渐渐消散,放下手臂,狠狠白了于杰一眼:“那是你尿的把我冲醒了”
“沈哥,你不用去够,时倦他就实实在在在你身边,你赶他都赶不走,你们结婚了,国家承认的,双方父母同意的,你是他明媒正娶的爱人”于杰往后靠去,头后仰看着上空的天花板,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轻声跟沈疏商量。
“他爱你很久了,久到你放弃了他还没放弃,他一直奋不顾身地向你奔跑,他将你们之间的山海铲平,铺出一条平坦大路,光鲜亮丽地走来,就最后一步了,你不用伸手,别推开他就行”于杰说。
沈疏深深看了于杰一眼,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没太在意,只是低声嘟囔道:“你说他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你脾气古怪,火气大爱记仇,性格冲动,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不务正业”于杰道。
沈疏刚想发火可细一想觉得于杰说得对,又瞬间没了火,他问:“我就没点优点?”
“有,长得好看,身材好,没了”于杰眼底精光闪过,笑眯眯地看向沈疏“沈哥,当初的赌约你没忘吧”
沈疏脑中记忆球飞速旋转,真香两个字放大在他脑海里,头低下去,额头抵着膝盖,他想——他的卡可能要透支。
“我这就叫兄弟,咱们今晚就包夜场,哦吼”旁边于杰的欢呼声刺痛着他的耳朵。
他的身体微微放松一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时倦发了条短信:倦哥,记得来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