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仔,你敢那样试试看!”简师奶狠狠戳了我一下,瞪着我说:“妈咪的意思是你做什么人,干什么职业,都无所谓,明白吗?”
“为什么无端端想教我做人的道理?”我疑惑地皱了眉,问:“妈咪,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师奶神情躲闪,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咯噔,说:“妈咪,你不讲清楚,我可睡不着噢。”
“死仔,你阿妈就是让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阿妈永远支持你,明白了吗?”简师奶被逼不过,吼了出声。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陛下,你变得这么民主,我好怕啊……”
“民主还不好吗?你记得啊,人活一世,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什么眼光,总之无论你怎样,都是阿妈的乖仔,阿妈一样疼你,记注了吗?”她大力地拍我的肩膀。
“记住了。”我虽然不明白她话里意指什么,却仍然感到莫名感动。
“还有,妈咪爱你,什么都没有你紧要,你不用顾及妈咪的,”简师奶说。
“知道了,谢谢妈咪,”我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
简师奶慈爱地看着我,摸摸我的脸颊,说:“仔仔真是越大越好看。”
“那当然,像你多点嘛。”我笑了起来。
“不是,是像你那个死鬼老豆多点。”简师奶的眼睛闪着柔光,语调轻缓地说:“你老豆后生(年轻)那阵,是整个镇上最好看的男人,村子里组织放电影,大家看了都说,他长得比电影里那些正派小生还帅。”
“简师奶,你没下药迷昏他吧,不然怎么就把我老豆那样的靓佬拐骗回家的?我笑了起来。
简师奶扑哧一笑,“你妈子我,年轻时候也娇俏美丽好不好?而且,是他先喜欢我啊,你老豆啊,其实得个看字(只有好看而已),没鬼用的,让他做个什么决定,他能想半日。我看不过,上去替他拿了主意,他就注意上我了。”简师奶眼波横流,脸上柔和,依稀可见,当年那娇羞泼辣的好女儿样:“后来,我们就慢慢自由恋爱,那阵大陆不像现在。机会几乎没有,你老豆又太老实,总被人欺负,我们想着有人逃港到这边,过得好像不错,就约着一起来这里了。”
我微笑着倾听,问:“那,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你啊,不过那死鬼身体不好,初初来这里,我们两个捱得太辛苦,又没身份证,处处被查杯赶,过不了几年,他就病死了。”简师奶轻描淡写地说:“早几年,我带着你捱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找个人再嫁,可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那个死鬼,一世人只喜欢一次,我是再也动不了心了,再往后,人老了,就这么过吧。”她微微一笑,摸摸我的头,问:“怎么,被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我眼眶微湿,脸上却夸张地说:“哇,真是好感动啊,简师奶,你好浪漫。”
“死仔,把桌上的碗收拾一下,然后去睡吧,刚刚出院,不好好修养,想跟你死鬼老豆那样么?”简师奶大力地拍打了我一下。
那晚上的事从此便留在我心中。我躺在床上,伸出双手,这双手洁白如玉,匀称得宛若精雕细琢一般,可是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不能为寡母提供有力的保护,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不行,我暗地里下了决心,这件事不能再这么拖着,要让简师奶过得更好,钱是最重要的东西。夏兆柏能这么专横跋扈,不也是仗着比别人多钱么?我恨恨地想着,挣钱的门路,我不是没有,但却没有本钱。但若为证劵炒作,一个风险极大,二个我没有资本,一点小钱投进去,便是要有收益也有限。我打工那点收入,都还比不过两日的住院费,而且三天两头病倒,哪里还好意思去问人家勇哥勇嫂要人工?我左思右想,所有的挣钱方式,都需要一个相对长时间的运营和积累,且前提投入必不可少。那么。我怎样才能不靠任何人,得到这个前提投入呢?
忽然之间,一件几乎被我遗忘了的事情浮现脑海,我蹭的一下自床上坐起,心里怦怦直跳,如果那件东西没人碰,如果,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些接管我身后事的人们不知道,或不记得处理那件东西,那么,我今天的问题,几乎都能迎刃而解。
我兴奋得彻夜难眠,第二日一早,便早早爬起,做了早餐给尚在休息的简师奶,自己胡乱用了些,随即便穿好衣服,悄悄出门。
我搭上小区中巴,转了两趟,奔赴皇后大道中的银行,入了大厅,我走向私人理财的小姐,微笑着用英文说:“早上好小姐,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
“请讲。”她笑着回答。
我看着她的眼睛,有礼而略微难过地说:“我有位叔叔三年前去世,他将他寄存在贵银行保险箱中的东西赠与我,据说当初开箱的时候,约定开箱人有密码和钥匙即可打开,我因为今年才回港,这才知道此事。我想咨询下,他的保险箱还在吗?”
她疑惑地看着我,我作出教育养良好的青少年适时应该表现的伤痛和期许,加了一句:“这是我的身份证,请你帮我,我只想知道,是否还能拥有他留给我的纪念品,我已经为他的去世哀痛了三年,如果能看到那样东西,我想,我会有很大安慰。”
她接过我的身份证看了看,又打量我一会,终于点头说:“那请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到内室,见她打开电脑查询,问我:“您叔叔的姓名。”
“林世乐。”
她飞快地敲打着,随即说,“林先生当时预交交了好几年的保险箱费用,因此我们至今还保留他的保险箱,而且也确实如您所说,开箱约定只要有密码和钥匙,您两样带来了吗?”
“我知道密码,可没带钥匙,我今天只想知道,东西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