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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呢?”他柔声问我,身子前倾,身上的热量,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现在,我不怕你了。”我抬起头,解嘲一笑:“可能,知道这么多事后,我也不那么恨你。但是,我仍然无法跟你在一起。”我轻声说:“对不起。”
    夏兆柏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哑声道:“你总是,“总是宁愿把机会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先是林俊清,然后是陈成涵,你总是没有选择我……”
    “你果然知道我以前对俊清的感情,”我幽幽叹了口气,说:“我喜欢了那个孩子十几年,都是藏在心底,宠他爱他,把我能给予的几乎都给了他。但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知道我现在遇见他是什么感觉吗?”
    “按你的性子,肯定会原谅他。”夏兆柏无奈地说。
    “是,我原谅他。”我淡淡地说:“他就像我亲手带大的孩子,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但是,我那天看着他在我面前哭,为林世东而哭,我觉得很奇怪,他忽然间变成一个陌生人,一个对我来说很普通的陌生人。”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看着我,也是一个与爱恨无关的陌生人?”夏兆柏盯着我问。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会成为彼此的陌生人。”我淡淡地说:“虽然我永远不会赞同你当初做的那些事,可是,我已经不想去在乎你勾结俊清他们做过什么了。”
    夏兆柏脸色发白,摇摇头,目光狠厉坚决,说:“你休想,休想把我当成陌生人。”
    “这你管不着。”我摇头说:“夏兆柏,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人生死命运,管得了我心境变迁?”
    “东,你对我真狠啊,”夏兆柏呵呵低笑了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贴近他的心脏,咬牙说:“这里也是肉做的,也会痛,你知不知道?啊?”
    我愣愣地看着他,似乎确实能感到他跳动的心脏汩汩往外冒血,痛苦又焦虑,忧伤又深切,我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他的手,贴近我的心脏,低喊道:“你听听这个,我好受吗?我再恨你,也不会用你的感情伤害你,可我没有办法,你明白吗?!”
    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轻轻抚摸过我的胸膛,再慢慢往上,一寸一寸摸上我的脖子,脸颊,仿佛要用指尖的温度,将我的模样记下来一般,我闭上眼,任他摩挲,最后,听他一声喟叹,将我整个揽入怀中,他将脸埋入我的肩膀,深深呼吸,过了好一会,才听见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东,是你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能放开你。”
    我心里一震,怎么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半天,这人还是这样?我立即挣扎了起来,他死命按住我,低吼道:“你给我安静点,安静点听我说行不行!啊?”
    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软了下来,他在我耳边深呼吸,过来片刻,才平静下来,说:“要我放开你,除非有个条件,你与谁相爱了,幸福了,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否则,只要你还没有定下来,我就无法放开你。”
    “然后无论我与谁有相恋的苗头,你都像对陈成涵那样来这么一手?”我讥讽地说:“谁不知道夏总裁现在跺一跺脚,本港股市都要受波动?你要有心破坏,这个条件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你也太看低我了。”夏兆柏冷声说:“我总会给人选择的机会,就像陈三这样。你以为你若真想跟他在一起,要过的只是我这一关吗?他总要面临选择,与其让那些选择一点一点逼你,倒不如我将它一下子摊开在你面前,你也好早点认清形势!”
    “形势?”我笑了一下,说:“那不过是有话事权的人说了算的东西。你一定要纠缠不清是吗?好,刚刚那个赌约还生不生效?”
    夏兆柏身体一僵,松开我,说:“你愿意赌了?”
    “为什么不愿意?”我咬牙说:“最坏也坏不过现在这样!”
    “那不如加大筹码,”夏兆柏慢慢地笑了起来:“你赢了,我退出,你输了,你跟我。”
    “你好像很自信?”我微微一笑,说:“你甚至都不了解陈三是个什么人。”
    “你错了,对人的了解,不需要太长时间,”夏兆柏笑逐颜开,说:“相信我宝贝,对那个人,我比你看得透。”
    “我不会把自己赌进去,”我淡淡地说:“赢了,你退出,输了,我与陈三断绝来往。”
    “我现在发现,你其实还是有商人的潜质。”夏兆柏摇头笑道:“一点也不吃亏。”
    “废话少说,赌吗?”我扬眉看他。
    夏兆柏微眯双眼,说:“再加一条,输了,你不能拒绝我出现在你身边照顾你。”
    “行啊,那我也加一条,赢了,你把林宅还给我。”我盯着他说。
    夏兆柏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一口应承说:“好。”
    其后几天,我又做了几项检查,各个指标已经达到标准,几经讨论,正式治疗的日子终于开始。七婆放心不下我,每日必定过来探视,为了正名,索性公开认了我做契仔(干儿子)。老太太俨如女王一般的架势,初初让简妈很是战战兢兢,颇有些市井小民觐见贵族的忐忑不安。她背地里跟我抱怨没被家婆折磨过,临到老了,我倒给她找个恶家婆,我哈哈大笑,让简妈只管放心,七婆只是习惯了规矩多的生活,心里头也是很率性真诚的人。转过头我又跟七婆盛赞了简妈一通,适当夸大了她如何爱我,如何为我牺牲许多,说得老人家感动不已,第二日两人相见,彼此都多了几分客气和敬意。
    有了七婆照应,简妈轻松不少,她为我的病情耽误的工作也终于可以继续进行。她是个讲原则的人,不是自家的东西,那是再好也不能要,所以经常念叨着要还夏兆柏的人情。而我上回拍卖项链所得那一千多万并没让她知晓,只拜托七婆,用她的名义将能先结算的费用先结算清楚。剩下款项我全部立好遗嘱,若手术成功,能顺利活下来,那我自有用途;若没那个运气,则尽数归简妈所有,至少,在港岛买块遮顶寸瓦,不再担心流离失所还是够的。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何况切除这种长在颅内的原发性肿瘤,我脑袋里长的这个虽然不大,但却位于左鞍区,比较深入。开刀的话容易伤及脑神经,恐有后遗症,医生这么说的时候,夏兆柏也在场,当时便冷冷地说我们家孩子反正要全须全尾地出院,该怎么办,你们掂量着吧。他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一句话能决定别人饭碗,当场令很多人脸色难看。我横了他一眼,忙礼貌地问那最好怎么做,那医生才磕磕巴巴地说出用伽马刀就好,无需开颅。夏兆柏和简妈等人听了,脸上才现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七婆摸摸我的头,笑着说:“这下好了,不用做小和尚了。”
    趁着他们追问伽马刀怎么做和注意事项等事,我悄悄地转着轮椅出来。走廊正对着一面山,天空明净蔚蓝,一阵风过,竟然有几片树叶飘飘荡荡到我膝盖上。原来已经秋天,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觉身后微有动静,还未转头,一件外套已披到我肩上,夏兆柏的声音在耳后说:“现在天开始变凉,早晚注意点。”
    “谢谢。”我并未回头。
    “小逸……”夏兆柏双手搭上我的肩,似有些叹息说:“还好这次问题不严重。”
    他口气中的担忧很真诚,让我不得不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啊,”夏兆柏叹了口气,抚摸我的肩膀,道:“真是少看一会都不行。”
    “所以你就留了两个保镖在这里?”我揶揄道:“还真是称职,要开多少工资才能请到这样的人?”
    “我留他们,是为了你的安全。”夏兆柏答道。
    “你忘了我们的赌约吗?”我淡淡地道:“这样可不公平。”
    “难道一个男人真的想见你,会顾及这里有保镖吗?”夏兆柏的声音骤然变冷。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我们一时都有些沉默了。不一会,他缓和了口吻说:“抱歉。对了,最近好像很少看到你那个追求者?”
    我皱了眉,陈成涵自从那日匆忙赶回去,只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每次都好似做贼般匆匆忙忙讲不了几句就得挂断。他没有说为何不来看我,含糊说家里出了点事,只是让我相信他,等着他就好。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必定是家里盯得紧,□乏术了,这我半点不怪罪,我也曾是大家出身,如何不能理解那种身不由己?我平静地回答道:“他在忙什么,你还需要问我吗?”
    “看起来你要输了。”夏兆柏轻笑道:“我早说过,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我伸出手,说:“给我电话吧。”
    “做什么?”夏兆柏一面问,一面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递给我。
    我在上面按了陈成涵的号码,不一会电话接通,那一端他的声音温润中带了疲惫:“您好,哪一位?”
    “Simon,是我。”我淡淡地说:“想告诉你,我不用动手术了,改用伽马刀治疗。”
    “真的吗?”电话那端他的声音骤然提高,带了不容置疑的欣喜:“太好了,简简,真是太好了。”
    “可惜你不能来看我,不然我们可以庆祝一下。”我不顾一边夏兆柏铁青的脸色,微笑着说。
    “你邀请我吗?天哪,我,我简直高兴坏了。亲爱的,再等我两天,只要两天好吗?感谢上帝,简简,你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没事,你忙你的,我只是说一声。”我看了要暴跳如雷的夏兆柏,安静地说:“再见。”
    “再见。”
    我挂上电话,夏兆柏一把抢了过来,恶狠狠道:“我们的约定中,可不包括你主动勾搭他!”
    “我这算勾搭吗?”我微笑着说:“夏先生,就算普通朋友,于情于理,我也该告诉人家一声,更何况我与三少已算很熟的朋友。这样的电话,并不违规。”
    “是吗?”夏兆柏冷笑着说:“这样的电话不违规,那么我打多几个别的电话,也不算违规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当着我的面冷冷地说:“喂?是我,夏兆柏,对,把那家酒店的收购方案尽快弄出来,这两天开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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