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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光耀满肚子的怨气都快要气炸了,灰头土脸地站起来,走到王三笑身边,弯腰,敬上一杯酒,低声下气地说,“三少我知错了……”
    王三笑神态自若地夹一个汤包,小口咬开,吱儿吱儿地吸着滚烫的汤汁,对魏琮十分优雅谦和地笑道:“大家都知道吃汤包要‘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做汤包讲究皮薄陷大、卤汁鲜美,有的汤包能做到皮薄如纸,吃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把面皮扯破,上好卤汁全流掉了,那可实在是可惜。”
    魏琮也随着他夹起一个汤包,面皮了粘在蒸笼的草垫上,他夹着包脐轻轻摇晃几下,轻而易举将汤包提了起来,放进醋碟中,笑道:“看来这家还不错,虽然皮很薄,但夹起来却不容易破。”
    “这就要看厨师的功夫了,”王三笑慢吞吞吃完一个汤包,又舀了一勺糖芋苗,方才仿佛才看到魏光耀一般,吃惊地说,“哎,魏公子,你怎么站我旁边啊,饭菜不合胃口?”
    “不不,这饭可好吃了,”魏光耀强压下怒火,肚子里一把辛酸泪,将酒杯敬到他面前,违心地奉承,“三少您吃着感觉怎么样?”
    王三笑一脸和蔼可亲地接过酒杯:“魏总请的早饭,自然是极好的,”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惊喜道,“还是正宗的桂花冬酿酒!”
    “冬至大如年,”魏琮和气地解释,“这家菜馆老板是苏州人,每年冬至前后都要酿些酒来喝。”
    魏光耀回到自己座位上,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直被酸得牙碜,他死气沉沉地盯着王三笑那一脸的假笑,暗搓搓地琢磨着该怎么狠狠地报复他一下,如此奇耻大辱,真真是此仇不报非君子,哼!
    吃完最后一个小芋苗,王三笑放下勺子,“多谢魏总的款待。”
    “你开心就好,”魏琮低声说,他看着王三笑的眼睛,“忙活了一夜,累了吧,你眼中都是红血丝。”
    王三笑揉揉眼睛:“没事儿,回头滴点眼药水。”
    魏琮突然没头没脑地轻笑起来:“红红的也很好看,真正变成桃花眼了。”
    王三笑动作一顿。
    魏琮倏地腾起一丝懊恼,包间中气氛渐渐冷下来,他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上次你牵线的那幅《宋李公麟华严变相图卷》,家父越欣赏越喜欢,三番两次让我转达对你和八贤王的感谢。”
    “哦,是吗,”王三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扫一眼杯盘狼藉的桌面,“那什么……既然吃完了,咱就撤吧……嗯,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饭。”
    “好,好。”
    三人在饭馆门口分道扬镳,目送王三笑的宾利消失在街道的车流中,魏琮转脸,看都没看魏光耀,抬腿往自己的车走去。
    魏光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满地抱怨:“七叔你哪儿用得着对王三笑那么客气?那装逼犯不就仗着他爹养了几个好保镖吗?切,他们再牛逼,也不过是个古玩掮客,拉皮条的而已,敢跟我们魏家耍横?”
    黑色的卡宴缓缓滑行到面前,魏琮拉住车门,回头,不解地看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弄出大事儿的,他不是要切我唧唧吗,”魏光耀往地上啐了一口,狠声道:“小爷要捅穿他的菊花,操!竟敢给我这么大的羞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啊!”话未说完,突然一股大力袭来,魏光耀被卡住脖子压在了车上,顿时大惊失色。
    魏琮手指用力,他低头逼近魏光耀,眉宇之间黑气缭绕。
    “七……七……”魏光耀惊恐地转着眼珠子,他喉咙被卡住,说不出话来,惊惧地发现一向沉默温和的七叔眼中竟然迸发出了杀机。
    这反常的动作只存在了三秒,魏琮渐渐松开手,从西装里摸出一块手帕从容地擦着掌心,轻声道:“王三笑不是你能动的人,不要自取灭亡。”
    魏光耀被吓坏了,颤抖着后退一步,方才那一瞬间,死亡的威胁离他如此之近,即使被王三笑按倒狂揍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绝望的恐惧,他惊忌地看着魏琮,仿佛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嗯?”魏琮抬眼,漠然看着他,“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魏光耀哆嗦着点头。
    “那就好,”魏琮打量一眼他衣衫褴褛的倒霉样儿,淡淡道,“你的车我让人拉去修理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这几天消停点儿吧。”
    魏光耀惊魂未定,他说什么都用力点头,唯恐不小心激怒他再给自己来一记锁喉。
    “回家去吧,”魏琮将手帕摔在他的脸上,坐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卡宴无声地发动,潇洒地消失在眼前。
    带起的刺鼻尾气涌入鼻腔,魏光耀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下手帕,心想刚才自己是做梦吗?天呐,七叔怎么会……他……他果然被下降头了!!!
    嫌弃地将手帕扔在地上,魏光耀大步往外走去,突然脚步顿住,神使鬼差地折回来捡起手帕,看着掌心素净的布料,心头腾起一丝疑惑——都什么时代了,七叔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等等,王三笑仿佛也有这个古怪的习惯……
    他掌心渐渐攥紧,暗骂全他娘的是疯子!
    第7章 俊美小少年
    回到酒店,王三笑一觉睡到半夜十二点,然后一脸戾气地拥被坐了起来——无他,只因再次梦到了魏琮。
    睡梦里,是一片喧嚣的酒吧,身边多种语言混杂,是英国留学生的新年狂欢,王三笑醉意迷离,一抬眼,就看到魏琮从人群中走来……
    他倚着床头抽了一根烟,暗暗琢磨这到底预示着什么,最后觉得大概是凌晨看到魏琮披星而来时有那么一点点被帅到了吧。
    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中,王三笑不由得笑出声来,心想自己当年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那么多人呢,一眼看去,就是最帅的那个。
    他睡了十多个小时,觉得再睡下去要变傻,遂起床,晃晃悠悠走进浴室洗漱,顺便让酒店做一碗扬州炒饭送上来。
    熊二吃了一惊:“三少,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你确定要扬州炒饭?待会儿吃得不高兴又要大半夜去扬州。”
    “我今天心情好,”王三笑睡饱了觉,脾气很好,咬着电动牙刷,对照镜子很是仔细地打理他的头发,他长得很不错,笑眼薄唇,因不幸被王八贤养大而从骨子里透出几分刻薄,但不可否认,他的一张脸,还是十分俊美漂亮的。
    熊二看着他不厌其烦地对付头顶那几撮毛,瞠目结舌,转脸对熊大道:“三少刚才肯定做春梦了,瞧他现在,简直骚气冲天。”
    “滚蛋,”王三笑骂他一句,春风满面地走出洗手间,坐在餐桌边看着油光锃亮的炒饭,笑道,“酒店换厨师了?今天这饭看上去还挺有食欲……”然后只吃了一口,他满脸的春风就没有了,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道,“……这他妈也好意思叫炒饭,卧槽他大爷的!”
    再好的心情也架不住一碗泔水煮出来的炒饭,王三笑阴郁地扒了几口饭,一冲动又想去扬州。
    熊二叫苦不迭:“兄弟,咱消停会儿成不?”
    不能怪他叫苦,这连续两天是过的什么日子啊,前天晚上,一夜奔袭,哥俩儿轮流开了一夜的车,然后堵在了西直门立交桥,昨天晚上,夺命奔逃大半夜,然后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虽说打得很爽,但身体是肉做的呀,就算威武雄壮的熊氏兄弟,也是会累的。
    王三笑自己也觉得很是过意不错,在房间里无聊得直转悠,半夜十二点,睡觉吧,不困,不睡觉吧,那干点儿啥呢?
    熊二春情亢奋地提议:“要不,去酒吧转转?说不定还能遇个小美妞儿啥的。”
    “酒吧?”王三笑微笑着看向他。
    熊二两眼放光地点头。
    王三笑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脑门:“瞧你这骚气冲天的样儿!”
    熊二:“……”
    “想去酒吧就自己去,不想去就在家睡觉,”王三笑拎起风衣往门外走去,“我自己出去转转。”
    熊大站起来:“我去开车。”
    “不用,”王三笑从他手里拐过车钥匙,“我大半夜睡不着出去兜兜风,你这两天累得不轻,多休息会儿吧。”
    凌晨的北京夜色凄迷,王三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北方的冬夜不像南方那样阴湿,仿佛是煤炭烧得太多,空气中干剌剌的,王三笑兜了两圈觉得鼻炎都快犯了。
    但这种刀子般的寒冷能让头脑清醒,他停车在路边,看着头顶朦胧的夜空,将最近的事情一件件拎出来缕清楚,末了,觉得自己真是太过痴情、太过敏感,看人家魏琮那模样,是早已将前尘往事全部放下的,而自己这般前瞻后顾、装模作样,反倒落了下风。
    凌晨四点,凄迷的夜空无月无星,夜色已渐渐开始褪去,王三笑驱车拐去东三环,信步走进潘家园。
    常言道北京城里有两大奇景——天安门广场抬头看升旗,潘家园地摊低头寻国宝,可见潘家园的影响力有多大。天还没亮,两边店铺就已经开门营业,街道两边的空地也已经被地摊占满,这就是人们说的鬼市了。
    鬼市又叫晓市、天光墟,凌晨开摊儿,天亮就散,买卖双方藏头露尾,摊儿上的东西也真假难辨,来自全国各地的“古玩虫”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半遮半掩、半合法半非法地交易一些古玩文物、旧货赃品。
    在这里,你可以花仨瓜俩枣淘到稀世珍宝,也可以花成千上万买一件劣质垃圾,总之,是个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的邪地。
    王三笑手里把玩一只小手电筒,沿着地摊慢慢走来,他从十六岁开始跟着王八贤走南闯北,手里流过几千万的国宝,很是看不上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古玩古玩,不古不玩,地摊上这些鸡零狗碎的只能算是旧货,没有一个能激起他“玩”的兴趣。
    “你还想诓我,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可是在古董堆里长大的,”旁边传来一个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声音,“还宋版《冬心先生集》呢,冬心先生是扬州八怪中的金农金冬心,清朝人,还宋版,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忒不厚道了!”
    王三笑抬眼望过去,不由得惊艳了一下,这小孩儿长得忒漂亮了,应该是有东欧血统,小小年纪五官立体高眉深目,长大了不知得祸害多少好姑娘呢。
    想到这里,他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只见这少年手底翻着一本《冬心先生集》,品相极好,少年对地摊老板道:“这么一本拙劣的伪作你也敢要价五千?我看五百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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