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一只精雕细琢的玉桐阴仕女图,王三笑看着前面一脸尊贵孤高的魏琮,心里开始琢磨出门就给这货套麻袋扔护城河里,他大爷的!
余光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王三笑健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狞笑:“嘿,老头,你还有脸来?”
韩教授正在逛得兴起呢,没提防被他抓个正着,郁闷道:“我怎么就没脸逛了?再怎么说我的挂件也是本次拍卖的重头戏啊!”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的挂件?”王三笑蛮不讲理地谴责他,“庸俗、拜金、唯利是图!”
韩教授愁眉苦脸地叹一声气:“三少,哎,我的小祖宗,您能讲点儿理吗?我也不知道你把挂件给我卖出去了啊,要是知道我……我也还是会送来上拍的!嘿嘿!”
王三笑大怒:“你这小老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心窍!”
“哎呀,别气,别气,来,心平气和,”韩教授连忙拍拍他的手臂,理直气壮地说,“谁也不能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王三笑:“……”
韩教授说完,立刻脚底抹油撒腿就跑,年迈的身体跑得比年轻人还麻利。
王三笑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笑骂一句:“个老熊玩意儿!”
魏琮从旁边踱过来,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韩教授,”王三笑对着韩教授的身影一指,“就是那老头,一把年纪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魏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在嘈杂的人群中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诧异地看向他的眼睛,心想你对我都没有这么真诚灿烂地笑过,而那个老头……啧,这口味可真够重的。
王三笑不知道他龌龊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这货好奇心还真强,你管我看到什么笑呢?他负手往前走去,淡淡道:“刚才看了那么多,魏总有没有哪件勉强入得了眼的?”
“玉器倒罢了,有一个南红挂件,看着很是心动,”魏琮领着他往前走去,停在一个展柜前,玻璃柜里亮着精心调控的灯光,映照着宝光浮现的南红玛瑙如同一片红云一般,艳丽如锦,光华万千。
王三笑盯着挂件,悄然沉默了。
魏琮道:“在图录上看到这个挂件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这就是你们古董收藏中常说的合眼缘吧。”
“不瞒您说……”王三笑慢吞吞道,“这就是当初我拿图片给你看过的那个挂件。”
“后来你说已经出手了。”
“我去晚一步,”王三笑道,“挂件当时已经被昭德公司征集过来准备上拍了,我也找了点关系想给弄出来,但是时间太短,不好操作。”
魏琮微笑,轻声道:“没有关系。”
王三笑看着展柜中红艳如云的玛瑙:“魏总对这个挂件势在必得?”
“本来单看照片没觉得有多喜欢,”魏琮温柔地看着展柜玻璃上二人的影子,笑道,“如今见到实物,突然觉得温润娇嫩、巧夺天工,简直要魂牵梦绕。”
“……”王三笑默默地腹诽你装什么逼啊,谁不知道你什么货色,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敢对一块南红魂牵梦绕,你是被雷劈了吧。
他瞥一眼魏琮柔情似水的眼眸,酸溜溜地想当年对你三少爷我都没露出这么深情的眼神。
两人各怀鬼胎,魏琮立场坚定地表示霸道总裁就要小南红,王三笑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既然你已实力装逼,三少爷正好顺杆而上,正如韩教授所说:谁也不能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两人逛了一上午,走出展厅已经快正午十二点,魏琮看向王三笑:“饿不饿?我有个朋友在附近开了个私房菜馆,风味很是精巧雅致,不知三少可否赏脸?”
王三笑确实饿了,心想就赏他一个请自己吃饭的机会吧,点头:“行。”
魏大总裁嘴上说着附近,然而司机一踩油门,车子飞出去一百多里,王三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建筑物,心想魏琮这货果然是欠麻袋了。
但所幸私房菜馆还不是假的,门面不大,别有洞天,曲水流觞、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连服务员都比别家的漂亮,穿着青花旗袍和中山装,走起路来娉娉袅袅,一个个如同官窑瓷器一般精致得让人心旷神怡。
酒足饭饱,王三笑歪坐在座位上,嘴里叼着一块芸豆卷,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吃的最好吃的北京小吃了。
于是心情大好,笑盈盈地给魏琮讲芸豆卷的做法,他是个理论满分的人,做也许是不会做的,但说,是连绵不断滔滔不绝。
魏琮话不多,只喝着杯子里的米酒,听王三笑喋喋不休地讲怎么选料怎么制作,简直比在股东会上听他们讲今年又挣了多少多少钱还要专注。
吃完嘴里的一块芸豆卷,王三笑捏起小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米酒,正要喝,余光一闪,突然看向角落里笑了起来:“哎,这么巧……”
魏琮疑惑地转过头去,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后厨闪出来,刚要使眼色,王三笑已经大声叫了出来:“习习,你怎么在这里?”
穆习习抬起来的脚步又放下,他缩手缩脚站在后厨门口,看看魏琮淡然的微笑,打了个哆嗦,再看看王三笑满脸的惊喜,勉强扯起嘴角,挤出一个干笑:“嘿嘿,我……我在这儿吃饭……笑哥你也来吃饭啊哈哈哈……真是个惊喜啊……”
第16章 不愉的饭局
王三笑十分喜欢穆习习,招手让服务员在自己桌边再加一张椅子,穆习习同手同脚地走过来,讪笑:“笑哥,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王三笑诧异地看向他,“你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怎么整天比我还忙?”
穆习习理直气壮地说:“我热爱学习嘛。”
王三笑抬腕看看时间,慢悠悠道:“现在是周六下午两点,你在一家私房菜馆里学什么习?”
穆习习做了个切菜的手势:“学做菜啊。”
“哦?”王三笑震惊,看着这厮精致如人偶般漂亮的小脸,完全想象不出他穿着围裙掂大勺的样子,惊道,“你小子会得还不少啊。”
“常言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穆习习一脸得意,“我现在的厨艺啊,估计能抓一个连的男人。”
王三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笑骂道:“尽他妈满嘴跑火车,你抓一个连的男人干嘛?演《士兵突击》给你看吗?”
“唉哟那可不行,我可讨厌许三多了,”穆习习越说越来劲儿,抓着王三笑的手,兴奋地说道,“笑哥,啥时候你来我家,我为你亲自下厨!”
王三笑两眼一亮:“说真的?”
“那当……”穆习习刚要允诺,魏琮突然手一抖,手里的酒杯滑落下来,碰翻了桌上的酒壶,椭圆形的酒壶在桌子上滚得跟只陀螺似的,把酸酸甜甜的米酒泼出个半圆,如暗器般直喷穆习习而去。
穆习习迅速往后一撤,却仍然被溅了一裤子,“我勒个去……”
“对不起、对不起……”魏琮连忙站起来,抓过桌子上的湿手巾,一把按在他的裤子上,飞快地来回擦拭,连声道歉,“都怪我太不小心,穆小先生,你……”
穆习习眼睁睁看着本来只有几点酒痕的裤裆被他擦得跟尿裤子似的,瞠目结舌。
只听魏琮毫无诚意地说:“你的裤子不能穿了,去换一条吧,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
穆习习:“……”
魏琮微笑着看向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根本就是……”穆习习一脸愤慨地抬头,然后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打了个哆嗦,迅速垂下头,低眉顺眼地说:“没……没有关系,我……我走了,去换裤子……”
王三笑端着酒杯,目送穆习习泪奔而去,眼神滑回满桌子甜腻腻的米酒上,似笑非笑地说:“过去常说文弱的书生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我看魏总您可比那书生更娇弱多了,您已经到了手不能执杯的地步了。”
魏琮正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擦桌子,闻言,理直气壮地说:“兴许是喝多了,手抖。”
“我还从不知道魏总酒量这么浅,”王三笑慢吞吞地将自己杯中的残酒喝完,舌头无意识舔了舔下唇的酒迹,“小酌几杯米酒也能醉到手抖。”
魏琮盯着他猩红的舌尖,低声道:“三少难道没听说过,酒不醉人人自……”
王三笑脸色一沉。
魏琮倏地将最后一个字音吞进了肚子中,顿了两秒,轻声笑笑:“魏某不胜酒力、说话唐突,让三少见笑了。”
一个穿得跟青花瓷一样的小服务员飞快地处理了桌面残酒,捏起酒壶,轻声问:“酒空了,请问要续上吗?”
魏琮道:“再来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