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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房门嘀地响了一声,被人粗暴地推开,穆习习慌乱地跑进来,一把拍开顶灯,看到床上的人,啊地一声惊叫出来。
    只见魏琮未着寸缕地躺在床上,高高举起的手臂上满是半干的血迹,胸口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正血肉模糊。
    穆习习冲过去,颤声:“你怎么样?”
    魏琮慢慢转过头来,穆习习倏地一惊,魏琮的双眸幽深得仿佛深夜的黑色潮水,波澜不惊,却暗潮汹涌,他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三笑走了。”
    “刚刚他的保镖去给我送了房卡和钥匙,哎对,钥匙,钥匙……”穆习习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眼神在室内转了一圈,捡起沙发上的衣服给魏琮穿上。
    手腕从衬衫袖筒穿过,蓝条纹上沾染一片血污,穆习习难过地移过眼去,他后悔当时没有冲下去拦住王三笑,怎么就头脑一热就放他离开了呢?魏琮没有理会他的小心思,系上袖扣,淡淡地问:“家里怎么样?”
    “哎……”穆习习犹豫着不敢说出来。
    魏琮却笑了:“我知道了。”
    穆习习盯着他的袖子,咬了咬下唇:“你……不疼吗?”
    “当然疼,”魏琮穿好西装,抬手轻轻按在胸口,眉头抽了一下,轻声道,“但事已至此,疼也只能忍着,走吧,先去过了老头子那一关。”
    老头子那一关却没有那么好过,本来志得意满地参加订婚宴,准备在亲友之前大出风头,却没想到被儿子给狠狠地涮了一把,颜面尽失。魏琮踏进家门的时候,老爷子正把一个茶壶用力摔在了地上,怒吼:“我不信他敢逃婚,一定是被匪徒绑架了!给我去查!马上去查!!!”
    茶壶碎在脚下,魏琮停住脚步,稀松平常地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没有匪徒绑架,是我自己不想订婚。”
    客厅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他,目瞪口呆。
    老爷子抬眼,苍老的眼球动了动,几秒钟后猛地暴怒:“你还有脸回来?这是怎么回事!你马上给我解释!”
    魏琮站在客厅门口,顶着全家惊诧的目光,平静道:“我昨晚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
    “什么事能比订婚还要重要?”魏老三跳出来,“老七你实在是被爸爸宠坏了,连订婚都敢逃,你考虑过爸爸的感受吗?你知道那姓杨的老不死是怎么羞辱爸爸的吗?你实在是……你把全家的脸都丢光了!”
    “你闭嘴,”老爷子眼神狰狞地看向魏琮,努力放缓了声音,和蔼地说,“来,老七,告诉爸爸,你想明白了什么?”
    魏琮站在原地没动,神情淡淡地看了父亲一眼,突然屈膝,跪了下去,仰头道:“爸,对不起,我确实是同性恋,那天晚上我骗了你,我爱王三笑,不想娶杨小姐。”
    刹那间,仿佛一粒石头投进池塘,整个客厅骤然炸锅,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老爷子瞪着眼睛看向他,眼神发直,老树皮一样苍老的脸皮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
    顾姨连忙扶住他,柔声:“你坐下歇会儿……”
    老爷子一把将她挥开,双手用力握住手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侧过耳朵,声音嘶哑道:“老七啊,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爸爸耳背……”
    魏琮木然地看着前方的虚空,声音发干地说:“爸,您没听错,我承认了,我是同性恋,我爱王三笑……”
    “你这畜生!!!”老爷子倏地暴跳起来,一脚将他蹬翻,手杖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全家连忙扑过去扶住老爷子,唯恐他把自己给气出个好歹,魏老三趁机煽风点火:“哎呀老七你这不是存心气死爸爸吗?爸爸那么疼你,你怎么还跟男人谈起真爱来了,还敢骗婚?你让爸爸怎么向杨家交代?你这是要让全家都抬不起头啊!”
    魏光耀附和:“就是啊,七叔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明天恒运的股票一定会大跌的,市值不知会缩水多少……你、你瞪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魏琮阴森森地盯着他,冷冷道:“老爷子骂我,因为他是我父亲,你爸爸骂我,因为他是我哥,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敢对我说三道四?”
    “我……我可都是为整个魏家……”魏光耀被他狠戾一眼瞪得汗毛倒竖,几乎说不出话来,结巴着强撑,“我……我又没有让爷爷丢脸!”
    “都别闹了!”顾姨气得低喝了一声,“快叫医生!!!”
    老爷子气急攻心,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时间进气少出气多,颤抖着嘴唇,伸手指向魏琮:“你、你给我滚!我……我没有……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魏琮一噎,不敢相信地看向他:“爸?”
    “你还不快滚?”魏老三大喜过望,用力将他推出门外,“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在这里写个【END】会不会被寄刀片?
    哈哈哈其实是【上部完】,明天开始王三笑扬眉吐气。
    第66章 澹冶拍卖行
    三年后
    阳光明媚的午后,敞亮的落地窗下,一个人影正伏在贵妃榻上酣睡未醒,柔和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帘,均匀地洒在他婀娜多姿的身体上,让人只觉凹凸有致、丰腰肥臀、直海棠睡未足耳……
    “砰”地一声巨响,房门猛地被推开,康天真挟电闪雷鸣冲了进来:“王三笑!”
    睡海棠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着一双猩红的睡眼用力抚平胸口:“哎哟我滴个乖乖,小天真,你想吓死八爷爷?”
    “您老接着睡,我找笑笑,”康天真穿过客厅,蹬蹬蹬地冲上楼去。
    王八贤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重新伏在了榻上,嘟囔:“什么屁大点事儿,火烧屁股似的……”
    康天真跑到楼上,高叫:“笑笑!”
    “书房,”王三笑含笑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康天真走进书房,只见王三笑正坐在一架人字梯顶,正捧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读得津津有味,看那色彩斑斓的封面,便知必是明清春宫图:“卧槽,你大白天看这种淫秽书刊真的合适吗?”
    “鱼龙爵马皆如梦,风月烟花岂有情,你心中有淫,自然满眼污秽,”王三笑珍重地将书合起来,一脸从容地笑道,“在下冰魂雪魄、如空谷幽兰,只觉得这本康熙年间啸花轩刊刻的《玉楼春》,纸如卵膜、字大如钱,十分值得收藏。”
    康天真糟心地看着他:“空谷幽兰你好,空谷幽兰再见。”
    王三笑从梯子上下来,“急匆匆跑来就是谴责我看春宫图的?”
    “谁特么管你看什么书,”康天真郁闷地说,“上次让你去买的那个双龙戏珠罗汉床,要上拍了。”
    王三笑一怔,皱起眉头:“那老头子不说是传家宝,多少钱都不卖嘛,上什么拍?”
    “你自己看,”康天真甩出一本拍卖图录。
    王三笑一看那图录的封面,嘀咕:“南京澹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这个小拍卖行发展挺快呀,成立了也就两三年吧,看这些拍品……规格还不低。”
    “你看这个紫檀多宝阁方匣,是收藏家张老的宝贝,平时都不舍得给别人看的,”康天真指着图录上的几幅照片,“还有这个乾隆粉彩花卉摇铃尊,一看就是开门到代的好东西,喏,这个明晚期的黄花梨百宝嵌双龙戏珠罗汉床,宋文渊看上好久了,我去跟宝主磨了三个多月,人家都不肯出手,上次你亲自出面也没能买到,结果现在人家上拍了!”
    王三笑一页一页地翻着拍卖图录,沉思片刻,低声道:“这个拍卖行不简单,现在好东西越来越少了,就算嘉德、保利这样的大拍卖公司,也很难一次性推出这么多高规格的拍品,财力雄厚是一方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拍卖行的负责人在古玩鉴赏和收藏方面要十分有能力,才能让这些因循守旧的老收藏家们放心地将古董交给他。”
    “周日开槌,周六预展,你陪我去看看吧,”康天真哀怨地看着那个罗汉床,“一旦上拍,不知道得多少钱才能拿到,唉……”
    王三笑轻佻地勾了勾他下巴上的小软肉,笑道:“你康大少坐拥金山银山,还用为钱发愁?”
    康天真眼神忧郁:“我怕到时候我出价太高,驳了其他竞拍人的面子,毕竟又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有钱……”
    “……”王三笑抽了他一小巴掌,“死去吧!”
    澹冶春拍预展设在金陵饭店,停车场里豪车云集,王三笑从车里一出来,正好一辆大奔泊了进来,车门一开,郑小虎走下车来,顿时喜笑颜开:“笑哥!!!”
    王三笑停住脚,上下打量一下,发现这小子真是每次见面都能给自己带来新的惊喜,只见他上身一件黑色对襟褂子,下面紧口小布鞋,蜜色的手腕上挂满了鸡零狗碎,粗略扫一眼,有翡翠有蜜蜡有奇楠,简直把自己挂成了个移动的手串展示柜。
    “啧,虎子你最近这是什么画风,”王三笑捶捶他的肩膀,“我还真有点儿看不懂了。”
    “传统啊,”郑小虎胳膊一伸,摆了个拎东西的姿势,挤眉弄眼,“手里再拎一鸟笼,是不是老北京的味道就出来了?”
    “说得对!”王三笑竖起大拇指,心想你别糟蹋人家老北京了!
    两人并肩走进会场,一进门,就见到康天真没头苍蝇一样地往外冲,王三笑一伸胳膊将他揽进怀里,往他身后看去:“跑什么呢,后边儿有狗追你?”
    “日了狗了!”康天真一把抓住王三笑,挺起胸膛努力挡住他的视线,急吼吼道,“笑笑你别进来,咱们回家,预展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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