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这人的长相,卢闰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此种天之骄子,他多是敬而远之的,无他,这些人身上光芒太盛,他这胆小怯懦的阴暗小人物受不住而已。特别是这种性格不错,貌似还有些乐于助人的骄子,更是要远远躲开,免得晒伤。
“我是来道歉的。”七师兄的脸越发的红了,却朝着卢闰一揖。
“啊?”卢闰傻了。
“今日之事,我辱你胆小。但回家之后,我说与母亲听了,方才知道,是我自己孟浪了。当时你若与我走了,却也只是得一时之快,于你今后却并无好处。”七师兄倒也说得直接,说到后来看了卢闰一眼,竟是一脸的担忧,“卢闰,那些孩子到底为何欺辱与你,你说与我听,我俩一起像个法子,将这事解决了。”
“……”卢闰看着他,有瞬间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那些人为何找他麻烦,这还要他自己说吗?于是卢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七师兄,不怪师兄他们拿我作怪,毕竟这张丑脸也实在是碍眼得很。”
七师兄看着卢闰的脸一顿,随即小声嘟囔着:“是有点丑。”但怕卢闰听见误会,又立刻摆着手解释:“你莫要误会,人这一张脸,都是爹生娘养,你又没比别人多个鼻孔,多张嘴巴,他们却视你为异类,这显是不对的!”
“师兄真是宽厚,有师兄这句话,卢闰足慰今生。”卢闰低头佯装擦泪,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应有尽有的人自然是能够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毕竟“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饱暖之人,当然才有闲工夫说些大道理。他赶忙抢过话头,只是不想这少年激?情澎湃下跑去与那些顽童讲理。
而且废话了这么久,他的肚子可是都开始叫了。
“咕噜”一声,声音虽不算大,但也不小,周围虽有稀薄人声,鸟鸣雀唱,但却并不吵闹,离着卢闰不远的七师兄自然也能听见。
“让七师兄见笑了。”卢闰低头,佯装害羞。
“那是你的肚子叫?奇怪,你的肚子为什么会叫?”七师兄正疑惑哪里来的怪声,便听得卢闰招认,忍不住一脸好奇。
“因为我饿了……”卢闰依旧低头做羞愧状,同时再次怀疑这少年还是在玩他呢。
“原来肚子饿了是要叫的吗?”七师兄直盯着卢闰的肚皮,有些摸摸揉揉的冲动,但家教使然,终究是没有动手,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小包,这是他日常练武之后吃的,都是家中母亲的手艺。
卢闰接过,却怀疑他在这糕点中是不是放了些古怪的东西,方便作弄于他。因此虽接过,却并未打开。
“为何不吃?”
“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
七师兄眉头一皱,更觉得这孩子可怜得很:“快吃吧,你若喜欢,日后我天天给你带些吃食。”
“……”能不能别来……
“怎么了?”
“寻处溪水,洗洗手。”
“哦。”
来过几次,卢闰知道略远的地方,有处小溪。因那处正是流水湍急处,其他孩童若是捕鱼捉虾却也不会过来。因此多是左右无人,如今正方便了他。
待洗完了手,卢闰便坐在了树荫下一块青石上,捧着油纸开吃。模样简单连个花纹都无的八块糕饼,中间夹着豆沙,味道倒是和前世吃的铜锣烧有几分相似。
七师兄看着卢闰,只觉得这孩子丑是丑,但是恭谨有礼。比如这饭前洗手,便是他偶尔练武玩耍也会忘记。而且他吃饭的样子,并非矫揉造作,而是文雅干净——这也幸好这位七
2、002离别 ...
师兄如今涉世不深,否则只是这习惯与吃相,便足以惹人起疑了。
至于为何卢闰与众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无人生疑。那时候孩子们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看着旁人碗里的。嘴快有嘴慢无,一个个都如饿死鬼投胎一般朝口中猛塞,速度一块,当时即便是动作有些微不同,但又有谁看得出来?
“可饱了?”
“咕噜……”
“你稍等,我回去再取些,或者你与我一同……”
“七师兄,你坐在此处等等。”
“嗯?”
卢闰不得不承认,这位七师兄,确实是因为家中教养的太好,以至于……有些天然呆?为了防止他把事情闹大,那还不如让他知晓些并不算秘密的小秘密。
比如这每日下午,不只是他,这所有放到外边干活的孩子们,多多少少都会为自己寻些吃食。卢闰在前世虽很宅,但毕竟理论知识丰富,有些此时山中猎户都不敢动嘴的东西,他却是敢吃的,小半个月下来,慢慢将理论变成实际,每日的收获倒也能将自己喂一个八分饱——这身体的食量很大。
七师兄便坐在了方才卢闰吃糕饼坐过的青石上,开始时他只是好奇,到后来看着卢闰上蹿下跳,好奇便变成惊愕了。
七八枚鸟蛋,两条草蛇,一大捧蘑菇野菜,叶子包裹着古里古怪的各色虫子。之后,卢闰又于密林中失踪了片刻,七师兄担忧的险些寻去,卢闰才终于回来,只是不知从何处捧来了一块满是色泽金黄的野蜂巢。
看见他便掰了一块蜂巢下来:“甜的。”
“多谢。”七师兄接过蜂巢,往日他看到的都是蜂蜜,正儿八经的蜂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我知道这是甜的,不过这个……整个都可以吃?”
“嗯。”
七师兄又好奇的看了蜂巢一眼,终于咬了一口,嘴巴嚼嚼,眼睛便亮了起来。
七师兄在吃零食,卢闰却在地上捣鼓,他先是磊了一个土灶,这是书上看来的,特种兵野外作战弄的土灶,烟直接便从地下走了,不会引人注意。接着那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一被他清洗整理,便是两条蛇也被他用一个小竹片开膛剥皮——柴刀太大不好伺弄。
这些肉肉菜菜,全被他裹进几片大叶子,外边糊上黄泥,弄成了叫花某某,塞进土灶里。
“这蛇胆别扔。”
“苦的。”卢闰摇头,实情却是蛇胆里有寄生虫,用高度酒泡过才保险,这山上又无处将蛇胆售卖,那还不如扔掉。
“这是好东西。”
“你要,便给你。”
“我怎能白要。”
“那你明日带些盐来。”山野之中,许多东西都好找,但惟有食盐是找不到的,厨房有王婆子坐镇,无论是换还是偷,都难如登天——如今卢闰也总算想到这富家子还是有些好处的。
“好,不止带盐,我还会为你带些我娘做的糕饼过来。”七师兄于是笑嘻嘻的将东西接过了。
等着食物熟透的时间,卢闰便又去砍柴,七师兄要去帮忙,结果卢闰一个没看见他便劈了一棵手臂粗的小树。
“这是不能砍的。”卢闰叹气,
“为何?”
“这还是树苗,便如孩童一般,还不到砍伐的时候。莫说是树,便是山中走兽,猎人若猎到了怀孕的雌?兽,或是幼?兽,大多是要放走的,不能打绝了根……”
“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七师兄眼前一亮,接口道。
“正是。”
“书中我虽读过不少,自以为理解了道理,如今却做了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事。”七师兄有些惭愧的摸了摸后脑勺,“那这小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托回去当柴烧了。”树已经一剑被劈断了,难道还能再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