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安慰说:“爱过怎么了,不然哪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但我现在只想杀了他,”曼姨擦了擦眼泪,看着孟省他们三人,“我和他认识的时候,就像你们这么大,读高中。没人告诉我,人在最好的年纪,不一定会遇见最对的人,所以我就像无头苍蝇似的……我是后来才明白的。”
“别哭了,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孟父像是寻找什么似的,在头发里摸索着,突然一把将假发拽下来,嘴里还配音,“当当当当……土地荒漠化!”
林之叶默默看着,嘴边带着一抹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孟省。
“这个节目的寓意是,要保护生态环境。”孟父笑笑。
曼姨破涕为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孟省说,“啊,你们别多想,有时候也会遇见对的人。”
李遇突然很认真地问:“这个该怎么判断呢?”
曼姨困惑地皱起眉,不语。
孟父坦然地说:“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无论何时回顾从前,都会有后悔的事嘛。既然无论如何都会后悔,不如就像歌里唱的,跟着感觉走。”
曼姨露出小女孩般的神情,看着孟父,摸摸他极为稀疏的头发,为他套上假发,“你像个哲学家。”
孟省很想留下来陪弟弟,但在父亲和曼姨的强烈要求下,只好早早离开,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自力更生的李遇出了医院就直奔酒吧街而去,还说今天不用接了,孟省则和林之叶沿着路边漫步。
路人很少,走着走着,孟省就哭了起来,比他弟弟哭得还像个孩子。
“死人渣最好祈祷别让我碰见,否则给他点天灯。”
林之叶往他手里塞了一张面巾纸。
“记得是我初二的时候吧,店里招理发师,曼姨抱着孩子就来了,问我爸,能不能带小孩上班。我爸乐了,说不总哭就行。”
“那时候我还叫她曼姐呢……我弟都快2岁了,瘦得像个猴崽子似的,站不稳,不会说话。曼姨已经离婚了,但那人渣还是死缠烂打,还企图把她迷晕了送到别的男人那,就为了换点钱,被我们打跑好几次。那时候我和我爸不知道他吸毒,曼姨也没说。”
一张纸擦完眼泪擦鼻涕,复又去擦眼泪,直到擦成湿乎乎的一小团,依旧被孟省捏在手里。
“离婚之前,曼姨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她已经尽全力了。我都快恨死这些渣子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路过一家理发店的时候,孟省突然停住脚步,“叶子,陪我理个发。”
“你头发都够短了。”林之叶拍拍他的脑袋。
片刻后,孟省顶着一个极为生猛的光头造型走出理发店,对不太敢直视他的林之叶笑笑:“在我弟伤好之前,我陪他留光头。”
“看起来挺猛的。”林之叶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不太像好人,是吧。”孟省摸摸自己灯泡似的大光头。
“不会的,有点像鲁智深。”
“你看着还习惯吗?”
“看两天就好了。”林之叶从那反光的脑袋上移开视线。可以说是,非常不习惯……但看他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也不好说什么。
顶着这样一颗铮亮的脑袋,再配上傲人的身高和体魄,无论是走路还是坐公交,都意外地宽敞了许多。被人踩了一脚,孟省只是轻飘飘地看一眼,就收获了一连串复读机般的“对不起”。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天,他理所当然被班主任盘问一番,连带着旷考的事。在得知他弟弟受伤后,班主任没过多批评,只是说:“学校不让剃光头,如果教导处的老师问,你就说是长虱子了。”
孟省很感激,虽然他知道班主任对自己温和,是因为他是李遇的铁哥们,因为李遇的爸爸十分“够意思”。
林之叶就倒霉多了。孟省在楼上都能听见他挨训的声音,又帮不上忙,只好像预言家抚摸水晶球一样,反复抚摸自己的光头。
此时此刻的高二1班,是班主任的课,而这节课的中心思想是“批斗林之叶”。
“林之叶!!你那个漂亮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
班主任携雷霆之怒,把林之叶拎起来,从前门怼到后门,又从后门旁抄起值日用的扫帚,赶牛一样把他抽到前门,看得班里的女生眼圈发红,心痛不已,恨不能以身相替。
“你知道你一个人会把咱们班平均分拉下去多少吗!啊?”
林之叶从小到大都是乖巧的好学生,他的叛逆只针对家里,这样挨训还是头一次。他也觉得极为难堪,垂着头任打任骂一语不发,但心里一丁点的悔意都没有。
“你对得起同学们吗!啊?先是纹了个太阳,现在又旷考,你想加入犯罪组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