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诺伊冲丹尼尔招了招手，“丹尼尔，早。”
丹尼尔·戴·刘易斯一如既往地用曼哈顿口音回应她：“早，诺伊。”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诺伊眯着眼睛任化妆师在她脸上任意施为，直到头发烫的差不多了，她才从清晨的困倦中清醒过来。
诺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长长的从发根卷到发梢的发型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很老气，但镜子中的诺伊皮肤白皙双颊微红，反倒让她多了一股少女的娇羞气。剧组请来的化妆师能轻松地在美丑之间转换演员的形象，《纽约黑帮》中的珍妮是美丽的，所以在上妆时化妆师自然着力衬托出诺伊身上最有优势的地方。
那是诺伊的眼睛。闪亮得仿佛比夜空中的星芒还要璀璨，在微红的两颊衬托下，此刻的诺伊美得惊人。
如果说其他人还对诺伊扮演美女的角色产生质疑的话，那么就在她出场的那一刻，所有的怀疑都在倏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诺伊并不是美国演员中常见的甜心美女或是性感女神那一类，她和英国演员惯常闻名的古典风韵也不沾边，甚至在她自己看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美女，但她就是有吸引其他人注意的能力，就算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或者丹尼尔·戴·刘易斯这样的大明星并肩而立，她也不会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马丁·斯科塞斯笑得和善：“哦，我想今晚该给丹特发奖金了。”
“马丁，你难得慷慨一次，是你发还是诺伊发？”化妆师丹特·卡莱尔冲马丁眨了眨眼，“一人一份怎么样？人人都爱美元，除了上帝。”
☆、第043章 莱昂赞美
第一场戏是女贼珍妮和阿姆斯特丹第一次在五点区相遇的那场戏。阿姆斯特丹的童年玩伴约翰尼正在向他介绍五点区现在的状况，这时候女贼珍妮出现了，她直接撞到了约翰尼身上，但她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把两人相撞的错误放在约翰尼身上。
诺伊阅读过剧本，她很清楚，第一场戏她需要做的就是展示出珍妮的美。这时候的她在阿姆斯特丹，或者说在观众眼中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人知晓她的过去，甚至因为她的美丽，没有人会发现她的职业只是小偷而已。
剧务拿着剧本详细地介绍这场戏的拍摄顺序、演员的走位和拍摄中的注意点。诺伊和莱昂纳多以及约翰尼的扮演者亨利·托马斯稍稍磨合了一下，拍摄便正式开始了。
诺伊在亨利·托马斯的搀扶下站起身，又向后退了几步，嗔怪道：“你怎么看路的，约翰尼？”
她眼波微微流转，注意力便放到了与约翰尼同行的阿姆斯特丹身上。她的眼睛大而闪亮，浑身气质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对约翰尼这样的单身男青年来说，珍妮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她盯着阿姆斯特丹看了一会儿，下了一个结论：“你看起来像只呆头鹅，先生。”偏偏她的眼神既娇媚又迷人，让人生不出任何责怪的意思。
诺伊已经有了几次拍摄经验，驾驭起这样的角色自然驾轻就熟。在她的演绎下，珍妮明媚的气质和美丽的外表被发挥到极致，就好像一丝光线突然洒进了昏暗的、永无天日的五点区。
“她的表演比里奥成熟一点。”编剧杰伊·考克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的一幕，“里奥还是太紧张了。”
马丁·斯科塞斯点点头：“他们配合久了能带来一点变化也说不定，里奥是天赋型的演员，他有爆发演技的潜质，只不过这需要时间。”
场上诺伊的表演还在继续。珍妮放肆地嘲笑着阿姆斯特丹和约翰尼，为阿姆斯特丹那句“我们是思想家的回应”：“先生们，我留你们继续享受上帝的恩惠和关怀。”
珍妮的笑声张狂而恣意，但不管她脸上的表情如何变换，她始终牢牢地占据着镜头——当然也包括监视器旁的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的注意力。
相比较而言，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表现就有些平平，他一如既往地皱着眉头露出深邃的眼睛，但这副严肃的表情已经在之前诸多画面中出现过了，如果初见珍妮时仍然是这一副神情，那电影就没有办法再拍下去了。
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委婉提醒莱昂纳多：“里奥，你的眼睛要关注诺伊，亨利，刚才的表演中你有些过于呆板了，想想你的初恋……”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瞥了正在喝水的诺伊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8月末的亚平宁半岛仍然在夏季，白天温度往往能达到20c以上，这温度听起来没有30c40c的超高热天气吓人，但对于一身厚重裙装的诺伊而言足以算是一场灾难，这让她不得不在表演之余时刻记得给自己补水。
幸亏ástudios的设施一直很完备，除了暑热之外诺伊倒没有别的担忧。前世她曾经跟随一个剧组去山区拍片，那里条件很艰苦，3,40度的高温诺伊只能担点溪水给自己擦个身，平时就连上厕所都很不方便，回家之后整个人晒成了黑炭球，体重都减了好几斤。
对于马丁·斯科塞斯重来一遍的要求诺伊自然没有异议，和男神演戏就算只看他那张脸诺伊也觉得相当满足。诺伊很理解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想法，他想走内敛厚重的演技派路线，他也一直为之而努力，但表现太过反倒让整个表演失去张力，反而透着十足的匠气。
莱昂纳多的眼睛里是有戏的，但人们往往将注意力投注到他的眼神上而忽略了其他方面，这样看来反而显得不够自然。
这正是所谓欲速则不达。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重拍时他的表现就自然了很多。这次马丁·斯科塞斯没有挑出问题，便干脆一条通过。
诺伊今天的戏份只有上午这一场，拍摄完毕之后她便搬了一张椅子坐到马丁·斯科塞斯身边看其他人的表演。
马丁·斯科塞斯不愧是当今好莱坞为数不多的大师级导演之一，他对于群戏的驾驭功力简直让一旁的诺伊大开眼界。要知道，在电影成片之前演员眼中是没有画面感的，甚至那些最有实力的演员也只能以演技感染对手或者周围的工作人员——但是要让画面变得有趣起来，灯光、音效甚至技术辅助都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然而，当群戏演员在马丁·斯科塞斯的指引下投入表演，绚烂的火光映红了所有人的面庞时，诺伊忽然对这位大师的导演艺术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当然，群戏可以说是一场电影中难度最高的部分，主演们或许可以一直保持高质量，但群众演员的表演参差不齐，加上场面宏大，一场戏拍一天两天是常有的事。
ng了无数次之后，诺伊注意到莱昂纳多的脸都青了，不由得笑出声来：“莱昂纳多可真够不容易的。”
其他人都是在外面行动，只有他和约翰尼的扮演者亨利·托马斯一遍又一遍地深入火海，那的确是件糟糕的事情。虽然为了安全考虑漫天火光的场景还是由后期特效完成，但出于最终效果的需要，火光爆破组的工作人员还是做了一番布置。莱昂纳多坚持亲身上阵不用替身，他这时候吃苦受罪也是可以想象的。
一直拍到傍晚，这一组群戏都没有结束，但剧组前前后后为这一场拍摄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现在中断未免可惜。马丁·斯科塞斯干脆拍板决定这场拍摄晚上继续。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抖了抖身上的黑灰，一张帅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他一贯如此，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习惯了。年轻时候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有自己的意气与桀骜的，他习惯了面无表情，习惯了每一场戏结束之后的深思，这让他看起来很难接近。
鉴于进组之后都没有和男神好好说过一句话——那当然是由于男神的冷漠无情，诺伊只打算向往常一样对待莱昂纳多。简单的打个招呼，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今天显然有些不同。诺伊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盒饭时，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叫住了她。
诺伊先是反射性地身子一僵，随后便陷入了狂喜，然后是疑惑，男神找她干嘛？
她的表情变换实在太过精彩，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上前一步站到诺伊身边，腔调平稳：“表演很不错。”
诺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的表演也很精彩。”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了解我自己，今天那场戏，我的演绎确实没有你精彩。我是说，那种融入电影的感觉。表演的那一瞬你是把自己当成了珍妮吧？但我不行，我始终无法忘记我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而不是一个为父报仇的少年。”
莱昂纳多说的是真心话。他对诺伊最初的观感和马丁·斯科塞斯相同，甚至在他看来，那些努力争夺这个角色的女星的目的就是用这部电影为她们少到可怜的演技镀金。在此之前他也曾在媒体上看到过诺伊的名字，当然，有关于《记忆碎片》和《毒品网络》中诺伊演技受到褒奖的新闻很少，反而《时尚》5月刊和《律政俏佳人》的相关消息铺天盖地。
“来自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夸奖？我简直不敢相信！”诺伊嘴角弯起，“无论你相不相信，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指引我走向表演道路的那个人。《泰坦尼克号》上映的那段时间我曾经来过好莱坞，遭遇了一些糟糕的事情，最终我不得不狼狈地回到英国。”
“我最大的最大的最大的愿望就是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合作一次。”诺伊笑道，“而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自《泰坦尼克号》红遍全球之后便享受过无数少女的崇拜与爱慕，其中不乏同剧组的女演员，诺伊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莱昂纳多偏偏相信诺伊说的都是真的。
要问他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诺伊的眼神比别人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