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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稳重有力的脚步声。
    那应该是这府里的家丁,沈君熙想着,微微皱起眉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他匆匆替楚宋景微穿上里衣,不多时,门外的家丁推门进来。屋里的油灯点上了,所有事物一目了然。他们发现那个哑巴男人已经清醒,而宋景微衣衫不整地躺在一片凌乱的被褥上。
    家丁并不敢多看宋景微的现状,倒是恶声恶气地对沈君熙说道:“你快出来,我们送你出府!“夜色降临,城门即将关闭,这个穷酸男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沈君熙一手提着灯,一手指着宋景微,摇了摇头,脸色不是十分好。他心中唾弃这些家丁,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竟是些卖主的刁奴。
    家丁心里想道,哑巴就是这点好,至少他只会指手画脚,却不会随便囔囔:“好了,那不是你该管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个吧,要是再不老实,咱们哥几个就把你横着抬出去!“打算吓一吓那哑巴,没得让他以为自个交了好运。
    沈君熙蹙了蹙眉,似乎有点生气,可恨他口不能言,比划的手势那俩汉子完全看不懂。面对家丁们的一脸不解,他依然认真地比划了几下,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是想让这些人找人来照顾床上的宋景微。
    家丁们还是看不懂他的比划,不耐烦地道:“你他妈的别再犯倔了,信不信老子真的打晕你?”说罢撸起袖子来,要是沈君熙再不过来,他们就真的过去打人了。
    沈君熙平日里性子很淡,几乎不与人生气,此刻却硬生生地气红了脸。可他人单力薄,不是那汉子的对手,便只能识时务为俊杰。
    家丁看他终于把油灯放下,乖乖地走了过来,便骂骂咧咧地道:“真是头驴,走了狗屎运了……”宋府的大少爷有才有貌,那是整个梨花镇都追捧的人物。
    二人把沈君熙连夜送出宋府,又好不容易套了沈君熙的名字和住址,接着便去了宋金梅处禀报,说是事情办妥了,人也送出去了。
    宋金梅道:“叫你们问他的名字和住地,可问清楚了没有?”
    一家丁回道:“都问清楚了,是茶山村的农户。”
    宋金梅听说那男人是个泥腿子,心情顿时转好,她问道:“那小贱种呢,怎么样?”
    二家丁道:“他……貌似是睡了,咱们进去的时候没清醒。”当时扫了一眼的,那衣衫不整的身子,他没敢多看。
    宋金梅满意地点头道:“很好,明天再去看看,我亲自去。”末了,她犹觉得不放心:“宋景微到底能不能怀孕,要是他怀不上,那岂不是白忙活?”皱眉,她不能让这件事有任何差错。
    这两天她爹宋满去隔壁镇参加酒宴了,不日就会回来。要是这一次不成功,以后只怕找不到更好的下手机会。
    “大小姐务须太担心吧,不是说男子容易受孕吗?“家丁说道,自从有了孕子河水,人们不必再担心女子少不能传香火的问题,不过男子怀孕也不能解决男多女少的问题,因为男子只能生养出男娃。
    “哼,希望他和他那贱人爹一样,一举给那泥腿子生个儿子。”
    ……
    第二天晨起,宋景微才算从恍惚的状态里解脱出来,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全身酸痛,以及满屋子古香古色的景物。
    这里完全与医院没有一丝联系,倒是像古时候的摆设风格。也就是说,他已经不在医院了,而是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又适应了片刻,脑海里涌现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此刻宋景微才知道,自己借尸还魂去到了古代社会。令他无奈的是,这不是一个历史上的古代,而是完全没听说过的朝代。
    这个朝代有几个令人咋舌的地方,一是男人多女人少,男女比例高至五比一。二是这里有条叫做孕子河的河流,男人喝下河水再和男人发生关系就可以怀孕生子,从根本上解决了男女比例失调的难题。
    原本是好事来的,可惜宋景微笑不出来,他很不幸初来咋到就被那位原主的姐姐算计了,不止喝了河水,还和别的男人滚了床单,也许再过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小胚胎长在他肚子里。更加令人绝望的是,这个世界非常看重子嗣,从来没有避孕药和打胎药这种东西。
    以上情况,似乎可以逼疯任何一个直男。
    然而之前已经说过了,宋景微是在胃癌的折磨之下去世的,他这一生最想要的是一副健康的体魄。经历过生死病痛,突然得以复活,这滋味喜忧参半。
    最糟糕的情况在医院里死亡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现在跟过去对比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宋景微轻轻勾了下嘴角,起身找到干净的衣服,先把衣服穿上。过了这许久,眼见着这附近还是安安静静地,他就知道原主真的很不受重视,竟然连个贴身伺候的仆人都没有。
    宋景微只好用别扭的步伐地走出房门,找了一圈,倒是找到了院子里一个粗使男奴,他唤人过来说道:“我要洗澡,你快去找人给我送水来。”
    他的地位比不上嫡出的大小姐宋金梅,可怎么说也是宋府唯一的少爷,小男奴不敢有误,唯唯诺诺地去了。
    虽说宋景微在宋家老爷宋满的心里不是顶顶重要的那个,但是在吃喝用度上也从没亏待过他。这也是宋金梅看宋景微不顺眼的缘故,因为家业传男不传女,他爹若非注重嫡庶,可能早就对宋景微宠上天了。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将来大女儿出嫁了,他的家业还是得传给宋景微。
    宋金梅对宋景微有很大的敌意,因为她娘就是被宋景微的小爹给气死的。虽说最后宋景微的小爹也遭了报应,死得非常惨,但她就是不解气,就是要把宋景微赶出宋府才痛快。
    小男奴没一会儿,带着两个厨房小厮抬水过来。
    宋景微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吩咐之前的那个小男奴,去给他传早饭来,小男奴走之前他问道:“我身边伺候的人呢?米豆哪儿去了?”就算米豆不在,也还有两个照顾起居的男奴才对。
    小男奴道:“米豆不知道,桂圆和荔枝哥哥被大小姐借去了。”
    宋景微了然,宋金梅经常用各种办法膈应他,借走他的男奴就是一种。对比起这次的大计算来说,借走男奴实在是太小意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宋景微说道。
    在房间里静坐着,一边思考一边整理原主的记忆,有用的过滤一遍留着,没用的就永远封尘起来。宋景微不怜悯旁人,也不愿意接收那些多余的情感。他活着是个挺冷清的人,而这一世没有血缘的亲人更好,不必再面对那些感情的羁绊。
    各色早点被送上来之后,宋景微那淡淡的不悦一扫而空。他来到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一个健康的胃,可以吃任何想吃的东西。因为可以享用食物的缘故,他连身上的不适都暂时忽略了。
    吃了七八分饱,门外来了四五个人。为首是一直惦记来看弟弟的宋金梅,身后跟着她的贴身男奴,再后面是原宋景微被借走的男奴。
    宋景微知道她的,抬眸打量了两眼,等她说话。
    宋金梅特地过来看宋景微的惨相,她幻想过很多宋景微醒来后的样子,却绝不是现在这样——她的弟弟衣着整齐干净,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面容还是那副面容,气质比之昨日更为清冷沉着。
    他不应该屈辱气愤吗?不应该暴跳如雷地指责她吗?如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副模样啊。
    宋金梅疑惑,难道是装的,她说道:“宋景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宋景微明知道她是来找茬的,偏偏只是一瞥:“大姐,早。”
    那张纹丝不动的死人脸,别说宋金梅看了膈应,连一直伺候宋景微的桂圆和荔枝也愣了。以前的宋景微虽然平时文静,但是他跟宋金梅是宿敌,只要一见面就会争吵不休,绝不会有安静的时候。
    “你是不是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宋金梅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她只能将宋景微的表现归于他忘记了,便好心地告诉他道:“你竟然趁着爹爹不在的时候,在府中私会男人,还做出那等自甘堕落的肮脏事。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私会的是个男人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泥腿子。”她很遗憾,然而又舒心痛快地笑了:“怎么样,和泥腿子上床的滋味好吗?他弄得你舒不舒服?”
    “想知道滋味?“宋景微说话的时候,眉尾轻轻上挑,这是他个人的习惯性小动作。以前他是凤眼,这样做的时候分外潇洒。现在他有了一双桃花眼,这样做的时候犹如春花绽放般灿烂:“让你的人给你找个乞丐,你爱他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
    四个男奴偷偷吸气,原来不是宋景微变了,是他的嘴巴更厉害了。
    宋金梅手掌一握,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她忍了很久才忍下想动手打人的冲动,“宋景微,事到如今你也只会逞口舌之快,我告诉你,我没有耐心再和你玩了,你很快就会灰溜溜地滚出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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