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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爷沈夫人,这是我们少爷的嫁妆,你们看怎么安置?”何三说道,打量了沈家大房的四间泥砖屋子,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安置嫁妆。
    沈东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呐呐说道:“这么多……怎么放得下?”他看见了,后头还有没放下的,少说也有三十多抬,老天爷啊。
    何三替他们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这些都是老爷给少爷傍身的好东西,轻易不能随便放。”
    沈家夫妇也想不出办法来,俩人手足无措,眼看着花轿也到了,自个儿子等着拜堂,他们说道:“要不等拜了堂再说?”
    何三说道:“也好,先紧着拜堂,别耽误了吉时。”
    新人下轿之前,屋外得放鞭炮,啪啦啦一阵脆响。喜婆在旁说了一地吉祥话,然后由新郎沈君熙掀开轿帘,把新媳妇带出花轿。
    宋景微把手掌交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从逼仄的花轿里走出来。五月天明媚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泛起一圈淡淡的微光。
    他身上最炫目的东西有三样,一样是脸,一样是宝石镶金发冠,一样是华丽夺目的金丝绣线嫁衣。
    茶山村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秉着呼吸,在围观的时候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导致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很多人都在想,原来这就是宋家少爷……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那些昔日暗自揣测的谣言,不再浮出水面。
    沈君熙稳稳地握住那只手,小心翼翼,带领他,缓缓走进自家院门。
    杨氏早早在门口放了火盆,沈君熙带着宋景微,撩起裙摆,从上面跨过去。然后穿越两旁摆满桌椅的院子,跨入第二道门,到了拜堂的正厅。
    宋景微稍稍扫了几眼,发现是个简陋,但是整齐干净的地方。中间贴着大红喜字,桌上摆着喜庆的物品,沈东明和杨氏坐在左右两边,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发现儿媳妇的眼神从身上掠过,沈家夫妇浑身绷紧,坐得笔直端正,脸上分毫不敢露出失态的神情。
    喜婆手中一条红绸,一端交给沈君熙,一端交给宋景微,吉祥话往外扔了一地,终于道:“新人要拜堂了,请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乡里乡亲,前来观礼。”
    今儿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了不少,再一看,沈家本家似乎没人来,杨氏的娘家也没人来。这是人家沈家大房的家务事,又在人家成亲的节骨眼儿上,大伙儿们不吱声,静静地等着新人拜堂。
    沈君熙和宋景微,各自抓住手中的红绸,在喜婆的吆喝下,一同拜天拜地拜父母。
    相比起旁人看热闹看得心绪起伏,他二人就显得十分平静,比二位受拜的高堂还要淡定几分。
    不管如何,这婚礼终究是成了。
    “送入洞房——”
    第十章
    宋景微低垂着眸子,跟在沈君熙的脚步后面,走进他们二人的新房。他身后又跟着默默不语的荔枝和桂圆俩个,只见他二人面露难受,因为这间屋子实在是太小了,用的家具也太差劲了。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的少爷,怎么能住这样简陋的房间?
    沈君熙站在床前,殷殷地望着宋景微,对他比划了铺着新被褥的新床,让他坐在上面。
    荔枝和桂圆见状,心里越发难受,因为少爷的夫婿竟然是个哑巴,简直配不上他们少爷。
    宋景微却移步走过去,坐下来,他对杵在那儿的荔枝和桂圆吩咐道:“去看看何三在哪,让他进来一下。”
    荔枝和桂圆说道:“是,少爷。”
    屋里就剩下俩人,沈君熙知道宋景微看不懂自己的手语,但他仍然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然后,他也出去了。
    宋景微以为他出去招呼客人,没那么快能回来,结果不多时他就端着一碗面汤进来。放在桌子上,那人又开始比划了,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不过是叫自己吃面,宋景微心想。
    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空着肚子,有面吃总好过没有。
    沈君熙见宋景微吃得认真,便悄悄退出了屋里。
    何三一会儿走进来,看见少爷在吃面,笑道:“我听那俩小子说,少爷有事找我?”
    宋景微放下筷子,拿帕子抹抹嘴,瞧着他道:“何管事,辛苦你了。”
    何三忙惶恐地摆手说道:“少爷说的哪里话,这都是老爷吩咐的,能为少爷操劳那是我何三的荣幸。”
    宋景微不愿与他多说,点头道:“我手上的三万两银子,你拿五百两走,回去的时候一并把荔枝和桂圆带上。”
    何三对拿银子走并不惊讶,倒是荔枝和桂圆这事儿出乎意料,他讶异道:“他们走了,谁来伺候您?”
    宋景微便笑了,睨着他道:“你又不是糊涂人,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宋金梅习惯了锦衣玉食,她眼里没有金钱的概念,只有对环境的概念。以为宋景微嫁到乡下过着没人伺候的生活,就是受苦受罪。
    这下何三也不敢多问了,连忙答应下来,听闻外面沈家夫妇在找他,他便告退出去。
    屋外的状况和宋景微无关,他吃过一碗面,便翻身上了床,趁着没人打扰的空当小睡片刻。
    与沈家大房的热闹无关的,还有沈家本家一群人。他们都是打定了主意,今天不给沈家大房做脸,无论如何也不去参加婚宴。
    本家的帮工有不少,他们不是沈家人,他们不必顾忌那么多,即便是拖家带口地前去吃喝,也碍不着旁人的什么事。
    老三媳妇王氏始终在意着梨花镇首富这个名头,她对老大家的儿媳妇有一种执着的好奇。
    帮工徐达家有个八九岁的熊孩子,王氏给他一把不算少的花生糖,说道:“快去沈家大房看热闹,看见了什么你就回来给我说说。”
    孩子一溜烟往沈家大房跑,钻在人群里听听看看,顺点花生瓜子解解馋,看完新人拜堂他就溜回去。
    他的汇报,简直让王氏一惊一乍,心脏扑扑乱跳,险些就要晕倒。
    沈老太太看见她,一副撞了鬼的模样,说她不够庄重,要把沈家媳妇的气度端起来。
    王氏管他什么气度,说道:“今儿个老大家娶媳妇,您是不知道那场面,哎……我心里难受……”这么个好亲家好亲戚,她凭什么不能走动走动啊,真是让人难受,可惜了。
    沈老太太道:“他家确实有几个钱,场面大些也是应该。”别以为她看得起宋家,接着她还道:“咱们沈家又不是没钱,钱财算什么,底蕴才是最重要。宋家那样的人家,只能算是暴发户,祖上三代都是目不识丁的粗鄙之人。”
    王氏听得心口发闷,她婆婆是不管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沈家哪里算有钱?不过是还算宽裕罢了,跟人家宋家比起来,根本是云泥之别。沈家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世代读书,出过几个举人,连个撑门面的进士都没有。
    “是啊,他家有几个钱,熙哥儿那媳妇的嫁妆,整整三十八台,都是精雕细琢的好东西。三十八台啊,老大家四间屋子腾出来也不够放吧?听说还有五十亩良田,好几万两银子,啧啧,好几万两,也不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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