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道闷闷的回了一句,她眸中的那道金色的竖线颜色越来越深,随着穆裳的贴近,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淡香飘进了江寻道的鼻子里,她皱着鼻头嗅了嗅,然后突然的伸出手,搂住了穆裳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小腹,嘴里不停的喃喃道:“我好热啊,我好热啊穆师姐。”
白皙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穆裳咬着唇瓣,漆黑深邃的眸子泛起了一丝朦胧的水雾,温柔中带着一点点羞怯。.
她一边轻揉着江寻道埋在腹部的脑袋,一边放柔声线哄着她:“等我和柳师伯禀告曲门主的事,便会请命先放你出来,你先忍耐一会,可好?”
穆裳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宠溺,还有那语句落下时轻扬的颤音,让人轻易的就能听出她对江寻道的特别之处。
江寻道脑子有点发昏,像是醉酒像是得了风寒,只想贴近身旁那清凉的身体,她闭上眼却感觉眼前有光,很近很亮,但好似怎么也触碰不到。
“师姐。”青翎靠在巨大的黑色石门边,冷眼看着不远处靠的极为亲密的两人,她咬了咬尖牙,笑着唤了一声。
青翎的突然现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穆裳身子轻轻一颤,稍稍犹豫后,还是将江寻道推开了,而江寻道还在垂着头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裳从衣袖间拿出一个瓷瓶,塞进了江寻道的手中,低声叮嘱道:“我很快便会来带你离开。”
“嗯。”江寻道握紧手中的瓷瓶,用力的点了点头。
穆裳见她应下了,本还有些欲言又止,可身后青翎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青翎默不作声的跟在穆裳身后,不时抬起头看着穆裳的背影,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慢慢的收紧,又缓缓松开。
眼看着穿过铺着碎石的小路,就快走到太极场了,青翎这才出声打破了平静:“看来师姐对江姑娘,还真是不一般。”
装乖了好几日,青翎终于忍不住再次带着攻击性的讽刺穆裳。
穆裳顿住了脚步,缓缓回头,白皙美丽的面庞上神情清冷平淡,出人意料的是她没有向以往一样不悦,反倒是平静道:“你不是早便知道了吗?”
青翎怔住了,她哑然失笑:“没想到师姐这次竟是这么爽快的承认了。”说完,她看着穆裳清冷孤傲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在江寻道面前她温柔宠溺,可是一转头面对她却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清冷的模样,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同门师妹,才是与她自幼便相识的人,这份情意却半点抵不过半路杀出来的江寻道。
青翎低着头,声音骤然变得低沉,她不甘的问道:“为何?”
穆裳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中一片清明:“没有理由。”
青翎低声笑了笑,她垂着头,声音带笑却带着一丝冷意:“一个装傻充愣的人,竟能赢得师姐的青睐,还真是可笑。”
“青翎,你让我猜不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穆裳的话撞进了青翎的心中,她愣在原地有些发愣,直到穆裳撇下她离去,她也许久未曾回过神。
“猜不透...吗?”她垂下眸子。
青翎自记事起,就被娘亲关在紫竹林后山的石室中,那个阴冷潮湿装满了古籍仙草灵丹,似乎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温暖的地方。
娘亲说她体弱多病,需静心调养,便不许人打扰她。
小时候娘亲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看她,喂她吃药,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后来长大了一些,娘亲便来的少了,她无聊便每日翻阅起娘亲放在石室里的古籍,那些古籍都是娘亲从青云宫的书阁中取出来的。
等长大一些,她的身子好了很多了,便能偶尔去石室外看看。
紫竹峰的师姐们对她很陌生,她们知道师父有一个身子骨不太好的女儿,也知道这个小师妹的存在,却从不敢主动与她说话,就算看到了她,也只是远远观望几眼,便赶紧离开了。
在她们眼中,青翎苍白阴郁,就算是个半个的孩童,周身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青翎从小就对活物很有兴趣,很小的时候,她会将逃进石室里的青蛙蟋蟀抓起来,然后关在自己用藤曼编织的笼子里,看着它们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慢慢的在笼子里死去干枯,最后化作白骨,她觉得很有趣,这可比紫竹峰里的那些活人有趣的多。
再后来,她在石室外抓到了一只误闯的小猴子,那只小猴子的眼睛很大很灵动。青翎会伸手贴在它的脖子上,感受着它的生命力,感受着它的鲜血在血管里缓缓流动。
她会和小猴子一同玩耍,看着它奔奔跳跳,在一堆古籍中啃来啃去。直到有一日,她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便亲手将小猴子的脖子拧断,她看着原本活泼灵动的小猴子在手上慢慢死去,温热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的双手。
意外的,没有一丝难过害怕,反倒是很高兴。
娘亲来看她时,她正浑身是血坐在地上,摆弄着从小猴子胸口掏出的心脏,脸上是开心的笑意。
娘亲并没有责备她,只是难过的抱着她默默流泪,然后将石门锁住,不再允许她外出。
青翎没有因此不高兴,反倒是平静的待在石室里,不哭不闹,百无聊赖的翻阅着古籍,累了就躺在床上,听着水滴滴落在石柱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