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说过若怀双胎,是捱不到足月生的,恐随时都会出来,林婵希望生的时候,萧九爷能守在身边,她现在很依赖他。
忽然有个孩子奔跑过来,大声嚷嚷:“出发,出发啦!”
有人笑问:“没头没脑的,出发甚么?”
孩子跺跺脚:“河对岸的将士们排着队走喽!”
众人都怔愣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些想法活络的戏也不听了,叁五迅速起身:“走,瞧瞧去。”军营里总有些物什带不走被丢弃,却是老百姓需要的。
林婵让月楼扶自己站起,一面问萧贵:“你晓得他们今日离开么?”萧贵摇头:“老爷那日走后,并无消息再捎回,福安也一直没来。”
她无端地心生慌张,两条腿走快了就发酸,肚子沉甸甸往下坠,气儿频喘,月楼担心地说:“往桥那去处偏阴,冰硬湿滑,夫人跌一跤可了不得。”话音才落,就听噗通一声,萧贵摔的龇牙咧嘴:“喛,怪疼!”金宝用帕子捂嘴笑起来。
林婵再也不敢逞强,也没心思看戏,整个人空落落的,她顿步站了会儿,才没精打彩道:“回去罢!”
几人都没再说话,脚下的雪被踩的咕吱咕吱作响,一个孩童背上扣着一口大锅,走一步停两步,萧贵问他:“从营地捡的么?”
孩童半边脸颊蹭到锅底黑灰,挺得意道:“嗯!我先看见这个,他们都没抢过我。”
金宝掏出帕子替他把脸擦擦,又问:“那些兵就没见着一个?”
孩童吸着流到唇边的鼻涕:“早跑光了。”
林婵察觉月楼叁人在悄眼看她,虽然有些难过,但身为官宦的妻,打仗征战和儿女情长总要有取舍,这是无法回避的,遂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 好得很未说出,便见茶楼门前拴了两匹白马,红色灯笼挂在檐顶,萧九爷披着黑色大氅站在廊下,仰首在看一盏荷花灯,灯上有谜面。
林婵的泪水夺眶而出,又觉此时不该如此,她应表现的坚强和沉稳,不令萧九爷为自己担忧才对。
萧云彰听到脚步声,回身望着林婵走近,面庞显露出笑容,待至跟前,拉住她的手,很冰凉,便凑近嘴边呼热气,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问:“怎么哭过了?”
林婵勉力笑道:“不曾哭......是迎风泪。”又低声道:“进房吃一碗饺子罢!你最欢喜的白菜肉馅。”
萧云彰微笑着摇头:“不用了,才吃饱来的。”
林婵又道:“那炖茶给你吃,有珠眉茶、用雪水来煨,你定欢喜的。”
萧云彰还是笑着:“真的不用了!”
林婵微顿,想想说:“这就要走了?”
萧云彰轻“嗯”一声:“我来看看你,免得你担心........”手掌摸上她挺圆的肚腹,能感觉孩们一阵乱蠕,似晓得是爹爹,兴奋的不知怎么办好。
他心底父爱弥漫,又问:“产婆有说何时生么?”
林婵道:“双胎足月生少,可能会提前些!”
他沉默稍顷,忽然喟笑起来:“想和你说甚么,脑里却空空,算罢,该交待的早也说了,我会赶在你生之前回来......”他道:“很快就回来了。”
“好!”林婵很温良地应着:“我在这里等着你。”
萧云彰看看天际:“时辰不早,他们还在官道等着我,得走了。”
林婵看着他近至马前,不知为何迟疑一下,转身疾步走向她,展臂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嘴唇亲吻了她的耳垂,蓦然又松开,跨马上鞍,勒紧缰绳,那马喷着热气长嘶一声,奔弛而行,福安也骑马紧随其后,很快两道身影就模糊了。
林婵还在一错不错地望着,九爷亲吻她耳垂时,还说了一句话。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