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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那师傅的话又传过来了,李军彻底没气儿了……原来,就给李军做车夫的这位师傅,正好是卒马行里一位小管事儿,人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粤语四川话上海话之外,还精通英、意、俄、日四国外语。
    李军不淡定了:尼玛,这精英人才啊,居然跑来拉三轮车?!
    那为人才师傅却笑了,只说:精英人才为神马不能来拉三轮车?你知道如今咱薪水多少吗?以前在外企上班,加班加点,累死累活一个月下来,交了税才五六千块钱,如今咱拉一个月三轮车薪水就一万二不说,还锻炼了身体。早几年咱的风湿胃病,来了一年卒马行,恁是没有犯过一次,嗯,连喷嚏都没打过半个。
    这下子,李军不说话了,他彻底歇菜,无语望天迎风内流了。
    “哎哟,这不是小李么?”
    正在李军游走崩溃的边缘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撸开三轮车的挡风布帘,李军看到旁边的田里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老人,带着竹斗笠,披着棕蓑衣,卷着裤腿,手里拿着犁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啊,于教练,曾教授。”李军认出了水田里的两位老人正是于宗义和曾燕后,连忙要下车:“哎呀,于教练曾教授,你们怎么……这个打扮?”李军是指两位高级人才居然一副农夫农妇打扮。
    曾燕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手里拔起来的杂草丢在水田里,抬起脚就踩到了淤泥中,道:“怎么了?这块田可是今年柳村长租给我们两个老家伙的,我和老于准备在这块田里种水稻呢,苗子都育好了,就等把田整理好,过几天就能下苗了。”
    “是啊。”于宗义放下犁靶,一抬腿,从腿上拍下一条吸得鼓囊囊的水蛭,拧起来就摔倒了田坎上:“老婆子说今年咱要吃新米,呵呵,我琢磨着,这一块田下来,打出来的大米,我们两个老家伙能吃上两年啰。”
    李军彻底无语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以二老的退休工资……还用下地种庄稼自给自足?!
    “啊,小李啊,这又是要去平梁山?”曾燕又踩下去几把杂草后,这才注意到李军的装备。
    李军脸上的苦相更浓,叹了一口气,道:“可不,也不知道刘毅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三年前进了平梁山就不下来了,还把工作都辞了,您说,他这不是想回复原生态,做个山林野人么?”
    看着李军的苦相,于宗义和曾燕相视一笑,不置与否,于宗义挥了挥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今天小雨淅沥的,怕是进山的路不好走,你小心点啊!”
    曾燕也笑道:“是啊,记得下山来家里吃顿热饭,家里菜园子里新茬儿的萝卜苗可嫩了,回头阿姨给你做。”
    李军无语,只得在脸上抹了一把小雨给予的湿润后,点头道:“好嘞,一定去。”
    上了车后,三轮师傅好奇了,问:“李老板和于教授这么熟,怕是也认识我们老板吧?”
    李军微微一愣,笑道:“那是当然。知道严家湾的蔬菜大棚吗?前两年我就和他们合作做蔬菜生意呢!”
    那师傅惊呼:“哟呵,那可是好东西,现在您不知道,严家湾的蔬菜卖得可俏市了,严家湾也是这一片最有钱的地儿。”
    李军但笑不语,他当然知道严家湾人如今富得流油。
    “不过,我们就是想不通,你说严家湾这么有钱吧,他们怎么连以前湾头的商户棚都拆了?如今完完全全是一个农家村子。听说早几年严家湾是第一个搞旅游的村,怎么现在不搞了?反而掉过来务农了?”师傅甚为不解。
    李军摇头苦笑,道:“我也疑惑。不过,应该能想象得到,如今哪个地儿一开发不是把耕地都征用了?怕是严家湾忌惮这一点,所以全都又回头占着地种庄稼了吧!”
    师傅点点头,略带唏嘘地道:“严家湾人不简单,深谋远虑啊!”
    李军深以为然,特别是严家湾的那老爷子,简直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李军自打从轻轨车站出来后,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前后向后看了好几次,除了烟雨蒙蒙看不清后面的情形外,李军都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影。
    等到三轮车过了柳家潭,直奔林家沟时,李军摇了摇头,摇掉自己多余的疑心,自嘲地哂笑一声,没有再往身后看。
    然而。
    李军不知道,当他乘坐的三轮车路过进入严家湾的路口,直奔林家沟时,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另一辆三轮车却拐进了严家湾。
    三轮车拐进严家湾时,压上了一颗小石头,微微一颠,三轮车的挡风布帘里露出一缕纯白色的头发,很快,三轮车恢复正轨,那缕头发又不见了。
    只不过,那三轮车师傅却一脸歉疚地侧首对车后的乘客,认真道歉道:“老板,不好意思,刚才路上
    有块小石头。”
    “没关系,师傅,直接开进严家湾吧。”车里的乘客如是道。
    三轮车师傅却有些为难:“不好意思,老板,咱们不能进去,只能把您送到挽头溪岸边。”
    似是害怕解释不清出一般,三轮车师傅又道:“老板,您怕是不知道,咱们老板就在严家湾,上面也规定了,三轮车不允许进严家湾,嗯,也不允许载客进严家湾。”
    “没关系,那就停在挽头溪岸边吧。”乘客语调有些略微的激动,三轮车师傅不懂,也只是摇了摇头,踩着踏板继续前进。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回大地,猫了一整个冬的庄稼人都走出了院子,换上了轻便的衣衫,扛起了农具,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大早,身体已经逐渐恢复的严澈,还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扛着锄头跟在父兄嫂子的背后,冒着“贵如油”的淅沥春雨,下地干活儿了。
    三年。
    一千一百多个日夜。
    灵渠镇变化巨大,可谓翻天覆地,严家湾的变化也不小。
    相较于以前严家湾的繁华喧嚣,如今的严家湾又恢复了祖祖辈辈习惯了的淡宁恬然,惬意舒适。
    是的,在灵渠镇越来越与外面的世界接轨,更有超赶的势头时,严家湾返璞归真,撇弃了浮华喧嚣,回归了从前的田园平凡。
    雾戌山还是在严澈一家名下的承包山头,只是人却多了齐了,更像一个家了。
    雾戌山庄里的那两栋竹楼,如今已经都住满了人。
    严国强的二哥严国荣老两口也从吉兆县搬了回来,厚着脸皮跟着住进了雾戌山庄。
    严国荣依旧和严国强水火不容,每天斗嘴皮子一小吵,三天拍案掀桌一大吵,但是兄弟俩的感情越发亲近起来,吵架……那也是因为严国强牛嚼牡丹浪费了严国荣的茶。
    严国荣依旧酷爱品茶,饮茶成痴,闹得雾戌山山背后有了一块专门种茶的茶田——里面的茶,是严国荣的宝贝,比之儿子孙子还宝贝的宝贝。
    偶尔严卓严越两个儿子也会带着孙子孙女回来看望两位老人,不过,一般而言,最多呆上一两天,又被严国荣赶出了雾戌山庄。
    严国强的大哥严国繁年纪大了,出现老年痴呆症的症状,儿女推卸责任,都不愿照顾这个没什么油水的老父亲,闹得屎尿都落在床上也没人搭理。
    严国强看不过了,让严江和张尝去把人也接回了雾戌山庄,勉强同意让严国繁的婆姨照看着。
    严国繁的几个儿女以为老头子把钱财都给了雾戌山庄严澈一家,大着胆子上来闹了几次……不过,每次一靠近雾戌山,都会被一头全身漆黑发亮,有成年老虎大小的黑家伙一声咆哮,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严国强身子骨在严澈清醒后,也愈发康健。
    到了现在,严国强虽不至于健步如飞,却也是手里能拿得动百多斤的物什不在话下。
    更因为家里一派和气,整天整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看上去人也年轻了二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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