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岭轲更想朝老头吐唾沫了:“你就是这么和你的爱人相处的?”
“……”老约翰却恍惚了,“我曾经这样过吗?”
身处其中和置身事外,总是有很多地方不同,周岭轲不再多说给老约翰增加刺激了。
约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他脸上的怨气更重了:“你不想做就别做。”
“我记得……我记起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也是最后一次吃到他做的食物。很好吃,但是……没有他一直以来做的好吃,我那个时候以为原因是和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表现一样,他已经不愿意在我身上用心了。”老约翰看着周岭轲,“不用你提醒,我早就知道我当时有多傻了,你忘了吗?”
对于曾经后悔的老约翰站在那,和周岭轲说话,眼睛却紧盯着费伟尔。费伟尔记忆中的约翰却已经走了,干脆利落,连个回头也没有,根本不知道他正在做一生当中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
费伟尔一直站在那,直到看着门合上,他才在约翰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咳嗽。咳嗽结束,他并没吃东西,而是开始收拾餐具和锅碗。当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净整齐之后,他打开了门。门外的世界就不是那么清晰了,稍远处的景色就仿佛隐藏在雾中。费伟尔看见的地方就是绿草如茵,当他走过,那里就只剩下了仿佛涂抹着绿色油漆的地面。
他走了很久,过程中一直不断的停下来咳嗽,他的手帕早已经被血浸透了,所以之后他的脚印就必定伴随着血迹。当他停下,他的脚边有一个挖好的墓坑,他的眼前,或者说眼下就是那座小屋。费伟尔又咳嗽了两声,接着毫不犹豫的躺进了坑里。
景色陡然一变!他们回到了小屋里,费伟尔又在那里熬煮炖菜了。
“最让他痛苦的是我的不理解……”
“你还是只想着自己。”周岭轲哼了一声,“在当时,让他痛苦的是必须和你分离。”这对绝对是典型的渣攻贱受了,他们走到这一步,是天意弄人,但也是他们俩性格的必然了。
四周的画面忽然破碎了,就仿佛有一只手打破了水面上的倒影。当景色变得清晰,他们回到了小屋,费伟尔重新站回了火炉边熬汤。
“你要让他继续这样下去吗?”周岭轲看着老约翰,老约翰怕自己被怨恨因此不愿见到费伟尔,但如果他知道费伟尔在受苦呢?“而且,他自己是清楚的。”
“清楚?”
“对,清楚自己死了,清楚这些只是虚幻的回放。我不是他,但如果我和他处在相同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至少能看到你。”对于费伟尔来说这是他在世的时候最痛苦的一段回忆,但是当他来到死的世界,这种折磨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为什么不挽留我,为什么不改变这段记忆,为什么……不,我不该问你,因为我自己明明知道答案。他是比任何人都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那时必然会离开的。我可能会信他,但是我需要更强的力量帮助我复仇。我甚至根本就不会信任他,认为那时在被我拆穿之后的狡辩——自大自私又纯苯的我啊……即使到现在好像也没怎么变化。”老约翰自嘲的一笑,瞥一眼周岭轲,“我不会告诉他我到底做了什么的,那样他就没有生气的必要了,对吗?”
“你要留在这?”回到生者的世界,总归是会发现的。
“我本来也是死人。”老约翰笑了一下,他虚幻的身影在同时变得凝实,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搅拌着汤的人,对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我来迟了,抱歉。”
你也不要再继续偷窥了,我的学生。一个声音传进脑海里,周岭轲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拽住身体后撤,所有的景物飞快的掠过。老混蛋是个混蛋,但是他又确实是一个天才。这里本该是周岭轲的主场,可这个老混蛋瞬间反客为主了。
“咳咳咳咳咳——”周岭轲猛地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这次他是被推回来的原因,清醒时他的肺难受得像是被刀割。
“岭轲!岭轲!”夏恩一边帮周岭轲顺气,一边担忧的呼唤着。两天前,周岭轲抓住老约翰的瞬间就晕了,老约翰也跟着消失了。周围还是浓雾弥漫的样子,夏恩只能把周岭轲拖到骨龙那边去,用毯子铺了一张床,至少让他舒服一些。
周岭轲还没完全恢复,脚下的地面陡然一颤,原来是一直懒洋洋躺着的骨龙站了起来,它舒展开翅膀,发出一声让人耳膜轰鸣的咆哮。双脚蹬地,最后看了周岭轲和夏恩一样,朝远方飞去。同时四周开始出现奇奇咔咔的声音,那是夏恩曾经听过的,亡灵们四处溜达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它自由了。”周岭轲终于缓过气来。“它们都自由了。”
让整个大陆都陷入恐惧的亡灵迷雾,毫无原因的,突然之间消散了。不,不能说是消散,应该说是收缩了。缩回了原本王灵谷的一带,成了一种飘荡在空中的白色粘稠的液体,普通人沾上一滴都会化为死灵。
各大教会立刻忙碌了起来,都在宣布这是自己的神祗所展示的神恩。
周岭轲和夏恩已经回到了莽坦,穿着寻常人的衣服,肩并着肩坐在一家小酒馆里吃着烤肉。他们还会活过很长的岁月,莽坦也会发展得越来越快,但是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小事而已。只要……他们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