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许久,抬起一只手抚摸上我的脸,道:“傻瓜,哪有这么容易。”
“为什么不容易?就现在,你辞官归故,我们远走他乡,不可以吗?或者说,权利就对你那么重要?”
“权利……”他呢喃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权利,就是你我活下去的根本。”
我哑口无言,心里冷去了大半。
夏季的酷热在今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连日的暴雨下的人沉闷无比,翻滚的响雷像要将天空撕裂,又像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六月底的时候倭寇再犯的消息传来,胡宗宪溃败,严嵩和严世蕃连夜进宫,一直到了第二日暮晚还未回来。
我踩着湿答答的雨水来到了严世蕃的书房门前,这里平时都有人把守,但不知是他们习惯了我的存在还是已将严世蕃对我的宠爱当成了一种天经地义,居然并没有人阻拦我的进入。
桌上有很多的文牍卷宗,我简单翻了一下,却并没有徐北说的通关文书。
于是,我又打开了几个柜子,却发现其中一个藏着暗格,我想终归是一些重要的东西,打开一看,却发现是那块多年前就碎掉的玉,还有寥寥几封我昔年里写给他的书信。
已经泛黄的纸页上还记叙着短短几字的敷衍,是当年我初入沿海时随意而写,它远不及我写给杨博的任何一封信长,然而,这些年他却把这仅有的两封书信还是视若珍宝,妥帖安存在了他的心里。
我泪湿眼眶,却还是将它锁入了不见天日的暗格,然后,在一个不甚起眼的书架上找到了徐北要的东西。
我加盖了严世蕃的印章,悄悄带着这封所谓的手谕去了和徐北约定好的地方。
暴雨仍然在下,我撑着伞见到了那个等候已久的人。
“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我说。
“当然。这是我们共同的约定。”他保证的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袖子里的那封通关文书交给了他。
徐北见到加盖的鲜红印章大喜,他好生收入了怀中,最后,对我拱手一拜:“珍重了,陆夫人。”
看他披着蓑衣在雨里逐渐朦胧远去的背影,我也带着祝福的喃喃道了一声:“珍重了。”
回去的时候,府里已经亮起了灯火,我知道是严世蕃回来了。
那两个看守书房的家丁来找我,我示意他们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他们的意思。
来到书房,果然灯火通明的亮着,严世蕃就坐在桌前,额角撑着一只手闭目,他在等我过来。
我跨入门槛,他睁开眼睛。
解药的瓶子被他拿起质问,“你见过他了?”
“是的。”我坦白回答。
他压抑着怒气将解药重重按在了桌上,“来人!”
“你不必去追了,他已经走远了。”我赶紧道,”而且,现在最主要的不是他们,而是戚继光。”
“什么意思?”
“徐北将账本交给了戚继光。”
“什么!”严世蕃大惊。
“你们不是有胡宗宪在那里。”
如果按照徐北和我说的情况来看,这总不至于令严世蕃如此失色,还是说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数?
果然,严世蕃道:“我们是有胡宗宪不错,但是,你知不知道,此次倭寇进犯是从台州而来,他们在台州吃了戚继光的亏,转而流入到江西一带作乱,胡宗宪在浙江巡视哪里知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接连败退,如今圣上正要宣他回京问责。如果真如你所说,账本在戚继光手上,那么这个节骨眼上,胡宗宪从沿海的撤退,无疑对我们是大不利,试想,如果沿海没有了我们的人维持平衡,那么剩下的一个戚继光可就真是徐阶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严世蕃的一席话,也让我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天情形就发生了如此变化,“那如今你准备怎么办?”
严世蕃没有回答,他起身踱着步,似乎在想什么,然而,最后他还是因为愤怒,一拳重重打在了桌上,听得我心一惊。
夜半的时候,我听到了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着高亢的宣誓。
我打开窗户的缝隙,看到了严世蕃站在滴水的廊檐内,而台阶下是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武士。
这是——
我捂住嘴,压制了内心的惊惧,正如我难以相信,这些年他是怎么躲过锦衣卫耳目的。
严忠举起了手中的剑,那些黑衣人齐齐在雨中单膝跪地的喊道:“誓死为主尽忠!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很好,此去浙江务必拿回东西,事成后,每人赏千金!但若有阻拦者,”严世蕃停顿了一下,他那独有的一只完好眼睛里瞬间流露出了寒冷的杀机,“一概不留,格杀勿论!”
“是!”
我浑身一抖,跌入了身后的椅子内。
三天后,连日的大雨终于停歇,天空开始放晴,严世蕃在屋檐下喂鸟,而我,则浇灌着院子里的一盆盆兰草。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没有提,他没有说,就像谁都不曾知道那样。
只是,没过一会儿,严忠神色紧张的匆匆跑来,附耳和他说了什么。
突然“哐啷”一声,严世蕃从檐下怒摔鸟笼,笼子滚落石阶,那只金丝小雀被吓得扑棱了几下翅膀后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紧接着,府里的下人就来回禀说是严嵩来了。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满头白发的严嵩就已经拄着杖冲入了府内。
严世蕃见状,立即跟着严嵩进了书房,屋门“砰”一声紧闭。
这一切来势汹汹的样子都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站在台阶下听着从那扇门里发出的所有争执,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儿子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走到这一步无非兵行险招,博他一博!”
“儿子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一切罪责由儿子一人承担,就算去了大理寺,也概不牵连父亲大人,您尽管放心!”
严嵩说了什么无法听清,他的声音太过苍老,又夹杂着沉重的咳嗽,但我能感觉到他巨大的愤怒在屋里被打碎的茶杯声里久久回荡。
过了很久,又也许并不是很久,总之那样等待的时间让我感到了无比的漫长。
严世蕃开门出来了,严嵩也出来了。
他还是对着严嵩平复了语气道:“父亲放心,不管出了任何事情,儿子都会一力顶着,总之只要您在,严家就还在!”
严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然后,严世蕃命人去备了轿,父子二人在沉默无言中各自踏上了入宫的轿子。徒留我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陆炳说得对,我不属于这个时代,终其一生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
晚上的时候,严世蕃回来了,我泡了一杯茶给他,他坐在椅子上,按压着眉心,显得很疲惫。
“戚继光受伤了。”他说,“我们的人在抢夺账本的时候还是没杀得了他。”
他这么告诉我,好像对我知道他豢养死士的事情已经一清二楚了。
“如果我没猜错,戚继光已经在写折子了,如果在两天后还不能拿到账本的话,那么……”
“会如何?”
“那么,最坏的打算无非是被徐阶弹劾,轻则流放,重则……”他吁了一口气,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明白了。
我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他猝不及防的指尖颤抖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反之紧紧与我交握住。
“对不起,今年的七夕怕是没有办法和你一起过了。”
“这种时候还说这个做什么。”
“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总想着能和你过一个七夕,他们说,七夕节许愿喜欢的人会很灵,然而今年,”他自嘲般的一笑,“还是没想到。”
“答应我,活下去好吗?”
他一愣,“曾经说过要和我一起同归于尽的人终于决定要一起活下去了吗?”
“余生短暂,我想拥抱爱情。”
当一切归于末尾,原来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别无遗憾。
“我可以抱抱你吗?不是陆夫人,不是别人的妻子,就只是我的小鹿。”
在我点头的那刻,他伸出手猛然抱紧了我,像将毕生的感情都融入了进去那样,最深,最缠绵的怀抱。
胡宗宪回到京师已经是月底的时候,他先来了严府上拜会,不知他和严世蕃说了什么,出来时,彼此神情都很凝重。
严世蕃亲自送他到门口,在合上大门的时候,严世蕃将背抵在了门板上,低沉的目光不知在计划什么。
“小鹿。”他喊我过去。
“我送你去南京好不好?”
“那你呢?”
“我······”他停顿了一下,思索着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我们一起走吧。”我再次抓住了他的手,“放下所有,权利,名望,财富你已经得到过了,我们走吧,远离京城,去苏州,南京都可以,往后余生,我们隐姓埋名,一起人老旧都。不好吗?”
“一起人老旧都·····”他摸着我的头发,笑了,眼神却飘忽的很远,轻轻道:“这些年,我做了那么多不见天日的事情,他们怎肯放过我们,徐阶怎肯放过我们,现在外面的每个人都在盯着严家的一举一动,就等着大厦将倾,分食骨肉。所以,我不能走!”
“可是——”
“放心吧,我答应你,会好好活着回来,不管如何,一定会的!”他对我承诺道。
“好了,别这么愁眉苦脸,听说后天杨博回来,我想你会很高兴去城外接他的。”他换了种语气道,并且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开心些。
“恩。”
我去城外接杨博的那天,起了很大的风,就像当年我和夏言送他离开京城的那天。
远处的官轿仪仗随着向前而来的步伐逐渐清晰,只是当人马队伍在面前停下,揭开轿帘的居然不是杨博,而是一名很年轻的官员。
“这位夫人是?”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是杨大人的故友,听说兵部的杨博大人今日会回京,特来相迎,不知大人是?”
那名官员打量了我一下,立马了然的点头道:“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恩师提起过的先任陆指挥使的夫人吗?”
“正是。”
那名官员笑道:“原来如此,在下申时行,杨大人的学生,见过陆夫人了。”
“原来是申大人,民妇见礼了。不知杨大人何时能到?”
“恩师昨儿路上耽搁了,怕是要到明日了,劝陆夫人先回去罢。”
“原来如此,多谢申大人提醒。”
“无妨,本官也是才从浙江回来的。不想在此遇到陆夫人,实乃幸会。”
“申大人说什么,您也是才从浙江回来的?”我一下子抓住了某个重点。
“是啊,戚家军大败倭寇,圣上命我前去犒军,如今才回京复命的。”
“戚继光·····那戚将军可曾回京?”
“陆夫人说笑了,如今胡宗宪被召回,沿海还要靠戚继光坐镇,当然不曾回来。”
不曾回来·······那·······严忠去拦截的是谁?
我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测,我猛地看向面前这位年轻的官员,除非,在他的身上!
“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此处风大,本官也该进京复命了。”
申时行回到轿内,放下帘子,两边锣声开道,兵马仪仗起,望着远去的队伍,我迅速坐上马车往回赶。
“严忠回来了吗?”我问府里的人。
“没有。”
“那严世蕃呢?”
“老爷还在宫里,哪有这么早就散职呢。”下人理所当然的一笑。
糟了!
严世蕃上当了,如果说胡宗宪拜访严府是给严家提的醒,那么严世蕃后来传唤严忠,无非是想在半途拦截戚继光的折子或者送到京师的账本,然而,杨博迟迟不到的京师,是为了给申时行留下足够的时间,换句话说,什么犒赏三军,嘉靖已经知道了,他是去命人缉查的,而真正的账本应该就在申时行的身上!
这么多年了,他在边关这么多年,默默隐忍,让我和严世蕃都差点忘了他也曾是夏言的学生,他也曾是那么敬重他的老师,所以,他和夏兰泽一样,从未忘记过当年的事情吧,所有的所有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拳出击。
我踉跄的扶住了门,然后滑着跌坐到了地上。
深夜的时候严世蕃回来了,他显得比平时更累,我告诉了他白日见到申时行的事情,他一幅预料之内的语气,“果然如此。”
“那现在怎么办?圣上会派人来围捕严家吗?”
“小鹿,待会,我就让严忠送你走,去你想去的南京,那里有一些我父亲旧日提拔的官员,从此以后别再回来!”
“不!”
“小鹿,你必须听我的!”他扣住了我的双臂,要我一字一句的牢记:“出了城以后,谁问起来,你都不要说从严府出去的,也不要说和我有任何瓜葛,你是陆炳的妻子,是前任指挥使的家眷,从前现在,以及过去,一直都是这样,记住了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严忠!”
“小的在。”
“送陆夫人走,务必保她一路安全无虞。”
“大人放心,小的拼尽性命一定保陆夫人周全。”
马车在后门停靠,严世蕃一直送我到车上,我抓着他迟迟不愿撒手,“严世蕃·····”
“小鹿,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着,所以你要在南京好生待着,也许他日你我还会重逢。”他松开了我的手
“应·······”
“驾!”
没有出口的名字还是在马车的奔跑声中消弭了夜风里。
清晨的时候,马车已经跑出了城外好几里,严忠马不停蹄的赶着,我坐在车内呆滞的神色仿佛全然感受不到马车的颠簸。
车外的景色从眼前掠过,我看见了那年他和我走在长安巷里买饺子的模样。那年,他牵着我的手奔跑着穿过五光十色的街市,躲进人家的烟火库。还有,在沿海,他跳进一望无际的海里拥抱住我的温暖。我还看见,他用那双年少时深情的眼眸曾那样温柔的注视着我,在每个从宫里散职的夜晚,午门外飘曳的灯笼,我和陆炳一去不再回头的身后,是他如旧的伫立与等待······
真的好像是等了很久,很久那样呢。
为什么年少时不能勇敢一点,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躲避,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能在那个时候抱住彼此,哪怕下一秒就天崩地裂,斗转星移。
为什么·······
为什么要等到白发苍苍的迟暮才知道后悔······
“严忠!严忠!停下,停下!”
“夫人?”
“带我回去!”
“夫人,不行,我答应过大人要将您平安送到南京的。”
“我不去南京了,带我回严府,就现在。”
“可是,夫人——”
“你若不同意,我现在便从车上跳下去!”
“夫人不可意气用事,好吧,我带你回去。”
严忠拗不过我,只好打转马车,然而刚进到城内,却碰上了官轿仪仗堵在街市。我从车窗内向外看去,心中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没来由,我就觉得那里头坐着的应该就是杨博。
我对严忠道:“先不回严府,跟着这顶官轿,我要去找一个人。”
然而杨博的轿子并未停歇,而是直接进了宫,于是我在杨府的门前一直等到傍晚,终于,看见他从宫内出来。
“惟约!”
我朝他喊道,下轿的那刻,他亦倍感惊讶。
“陆夫人。”
我当即朝他跪下,他猝不及防的就要扶起我:“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惟约,我求你一件事情,你务必答应我!”
他一楞,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他却选择别过头去,不愿应下。
“惟约,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但是,我求你,就这一次,好吗?”
“这么多年,你的心里就真的只有他吗?”他悲伤的问我。
“我知道,我很辜负你,惟约,但是,来生,好吗,来生我一定偿还你。”
“来生······来生一起去放羊吗·····”他闭上眼睛,仿佛当初在蒙古的戏言一直刻在他的心中。
“惟约,我们都老了,我现在只想余生和他一起尘归尘,土归土,你帮帮我,好吗?”
“这是你第一次求我。”他说。
“是的,也是最后一次。”我抓着他的手迟迟不愿起来,将所有的希望托付。
他仰头看着天空很久,似乎在追寻某种求而不得的答案,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说:“好,我答应你。”
“多谢。”我重重朝他叩了一头。
他说:“你这一拜,真让人心碎。”
北平城外,西山日薄,荒草摇曳。
我站在土丘上遥望城内,当点起灯火千万家时,我还等着期待已久的心上人。
他怎么还没有来?
严忠都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他还没有收到消息吗?
不是说好戍边的?
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数?
不会的,惟约不会骗我的。
雷州?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听说是在两广。
他们都说两广是人烟稀少的荒蛮之地,
但是,很久以前,郭浔好像说过,
那里也会有开满鲜花的山谷。
就在每年的春天到来时。
诶呀,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在那里终老了,
想想也挺好,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了。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
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
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
应钤,应钤,
应是何时而来呢?
咦,身后有踩过草叶的窸窣脚步声?
一定是他来了!
我回过身去,一道寒冷的白光从眼前划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电光火石的刹那,一切只在瞬间,腹上便传来冰凉的刺痛。
“滴答!”殷红顺着没入身体的剑柄滴到了地上,染红了野草,又像被落日笼罩的橘辉。
世界开始摇晃,眩晕,眼面前的这个少年是谁?
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狰狞着一副凶恶的样子呢?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妖妇!当年勾结陆炳害死我父亲,如今又串通严贼,祸国殃民!我等到今日就是为父报仇!”
父亲?你的父亲是谁呀?我害死了谁?
“山西兵马总指挥,赵攸!”
赵攸·······赵攸······原来你是他的儿子呀?
“妖妇,去死吧!”面前的少年将冰冷的剑用力向前一推,我瞬间跌倒在地,他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眼神。
是第一次杀人吧?这个孩子还这么年轻。
“前面发生什么了?”我听见了远处的喊声,好像有人来了,又好像发现了他。
少年拔出剑,从我身旁仓惶逃脱。
我望着天空,夕阳结束,暮色暗淡,云霞像红色的凤凰永远飞走,不会再回来了······
真,美丽呀·····
“天呐,这里是血,好多血!有人受伤了,快来人!”
“快来人!”
有人从草丛上扶起了我,他们大声问着我什么,可是我听不清了,世界在我眼前失色,呼吸变得气若游丝,然而,胸腔里某种不甘又翻涌的感情是什么,那迫切想倾吐又害怕再也听不到的名字是什么?
“应·······应·····应····钤·····”
“应钤·······”
“她在喊应钤,谁是应钤?谁是应钤?”
“应······钤······”
“谁是应钤?谁认识应钤?”
谁是应钤?
是啊,谁是应钤?
应钤是谁?我为什么要喊他?
“小鹿!”
有人抱起了我。
这个怀抱真温暖,好像是找了一生一世。
真想看看这个人是谁。
“小鹿······小鹿······我回来了······”
“小鹿·······活下去,求你·······”
他在哭什么呀?他要抱着我去哪儿?
这个人只有一只眼睛,跑得也不快,一瘸一拐,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想多看他几眼呢?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我不叫死胖子,烦请陆大人下次对我客气些,或者您也可称我严世蕃。
我父亲昔年里在钤山读书,后来考取功名后为了策勉我,替我取了乳名应钤。
知道吗?你真的是我这辈子很想要拥有又珍惜的东西。
那个说要把我一辈子拥有又珍惜的人,原来是我的应钤呐。
我的应钤,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应钤,喜欢到不想放手的应钤······
“应······钤······”
“小鹿,我在!”
沾满鲜血的手好想摸一摸他的脸,但是,算了吧,那么白的肤色沾上脏的就不好看了。
是的 ,算了吧。
一阵风来,我垂下了手,于是天彻底黑了,连同他撕心裂肺的声音也从世间彻底消逝了······
※※※※※※※※※※※※※※※※※※※※
好吧,结局全杀,game over!(实在是因为我想不出来严胖子后期要是斩首后,小鹿该怎么整了,捂脸)
之后还有几篇番外上一下,解释全文的几个bug
对了,如果有不知道那个杀人的少年的,去看第7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