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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队在村庄里大概休息了七日,宋维钧胳膊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伤残人士留了下来,村里一些健壮的小伙子们纷纷加入部队,这样一来,部队的人数还能勉强支撑着。
    大队人马出了村子,沿着一条河继续前进,青岛有大批日本军驻扎,宋维钧本打算攻下日本兵的大本营,奈何人数和装备都在敌方之下,故而迟迟未能实现。
    宋维钧把路线图亲自交到一个特务手里,让他务必快点到达青岛,交到上级组织手里。
    清初觉得他过于心急了,“你怎么能这么冒失,你亲自交给他,外人一看就知道事关重要,这要是传出去,引来麻烦就遭了。”
    宋维钧只是笑笑不言。
    清初也不再多嘴,他从军打仗这么多年,心思比她可缜密多了。
    清初又回到后勤部的帐篷里,雪梨也穿上了灰色军服,“看看你,还真有个当兵的样子。”
    雪梨笑了,“我这也算是当回花木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手里的活一直没停,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好了,不好了……”
    清初和雪梨急忙出去,拦住一个同志,“出什么事了?”
    那小同志急得满头大汗,“军长被内奸给劫持了……”
    话还没说完,清初和雪梨匆匆跑了过去。
    “王大柱,你赶紧把军长放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把路线图交给我,我就放了他。”王大柱拿着一把qiāng,抵在宋维钧的太阳穴上。
    严邵冷笑,“就算给了你,你能送出去吗?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你竟然还敢为日本人通风报信。”
    王大柱的手一直在抖,他气急败坏的大喊,“严参谋,我没有办法,我的老婆孩子全在日本人的手里,求求你,给我吧,让我有个交代。”
    宋维钧倒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你以为把路线图给了他们,他们就能放过你?你为他们办了多少事了,他们可曾有放过你的意思?”
    王大柱的面容有些扭曲,“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清初看到严邵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些许冷汗,她心急如焚,你可不能有事啊!
    “王大柱,如果今天你杀了军长,你可就真成了汉奸了,如果将来你的老婆和孩子知道了,我估计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有你这样的丈夫和爹。”雪梨临危不惧,发挥出了宣讲员的作用。
    “我……”王大柱有些许动摇,严邵趁机开了qiāng,打在王大柱的肩膀上,王大柱躺在地上,宋维钧趁机脱身,清初和雪梨紧跟着拥上去。
    清初摸索着他的上身,“你没受伤吧,快让我看看。”
    严邵朝王大柱走去,欲把他捆绑起来,没想到这厮又挣扎着起身,拿起手qiāng朝着宋维钧的背影射去。
    “军长!”众人惊呼。
    “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寂静。
    又“砰”的一声,王大柱毙于严邵qiāng下,死不瞑目,那圆睁的双眼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雪梨——”空气里传来清初的哭喊声。
    雪梨缓缓倒下,宋维钧转身及时接住了她,罕为一见对她显露出担忧:“雪梨,你怎么样?”
    清初按住她的伤口,防止鲜血流出,医护兵急急赶来,胡医生查过伤口,鲜血浸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胡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胡医生,您再看看。”清初又拿起一沓纱布捂在伤口上。
    “清初……”雪梨虚弱开口,鲜血又顺着嘴角流下,“别再浪费物资了……”
    清初的眼泪破眶而出。
    宋维钧皱着眉头,眼里流露着悔恨,“你为何那么傻啊……”
    “军长,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已经很久没有抱我了。”
    宋维钧抱她的手紧了紧,把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时之间,心头涌起初见她时的场面,她站在台上,风华绝代,倾倒众生,可就在下台转头的瞬间,她的眸子里又盛满了自我厌弃的无奈绝望,他心头漾起一股怜惜,便把她娶进了家门。
    现在,她奄奄一息躺在他的怀里,他不知当时那么做究竟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弥留之际,雪梨也想起与他的初见,他坐在台下中央的贵座椅上,表演完毕后,他派人送来璀璨的珠宝。
    她起初时是迷茫的,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如同一般纨绔子弟只是想寻得一段露水情缘,他对她很好,她逐渐沦陷了。
    一次,她半开玩笑道:宋军长这么喜欢我,把我娶进门可好?
    那时心底的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想到他说好,果真给了她一个名分。
    雪梨想到这,嘴角扬起微笑,嫁给他那日,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她缓缓闭上眼睛,“维钧,我不后悔遇见你,能死在你的怀里,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雪梨,雪梨……”宋维钧低声叫她,可惜怀里的人再也无法开口应他了。
    宋维钧暂时把雪梨安葬在河边,想着等打完仗之后,再迁回宋家祖坟。
    前几日还在和她说笑的人溘然就这么没了,清初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也无可奈何。
    晚上的帐篷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清初问:“卿之,如果没有我,你会爱上雪梨吗?”
    宋维钧没有回她,起身卷了一根烟,用火柴点燃,这种土烟烟劲儿很大,呛得他直咳嗽。
    清初夺过他手中的烟,掐灭了。
    宋维钧倏然将她拉进怀里,把她按在被褥中,眼神暗淡,声音喑哑,“往后别问这种无用的话。”
    随后欺身而上,覆住她的唇,这个吻,毫无情爱可言,满满都是发泄的意味。
    清初没有挣扎,默默承受着他的粗暴。她何尝不需要发泄,安葬雪梨时她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她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理不清斩不断。
    两人就像末世里相互汲取温暖的婴儿,抵死缠绵,清初颤抖着抱住他的头,低喃,“卿之……”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力道又加重,一下又一下,似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清初哆嗦着到达了顶峰,她紧紧裹着他,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漆黑的夜,凌乱的呼吸,宋维钧厮磨着她的唇瓣,眼里满是痛苦,“她不该做这样的傻事,你也不许。”
    夜很长,一切都还未完。
    战争即意味着死亡,人人皆知,只是当这份不幸降临到身边人身上时,各种痛苦全然揭晓。
    历经九死一生,部队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可算是见到了青岛的城门,部队悄悄驻扎在城外的草丛里,在攻打城门时,宋维钧受伤了,严邵和另一位参谋抬回了已经陷于昏迷的他。
    胡医生说,必须去城里的医院救治。
    严邵带了几个信得过的亲信,趁乱进了城,来到胡医生所讲的医院里,宋维钧得到及时的救治,也不知是第多少次又捡回了一条命。
    可能上天真的觉得宋维钧死里逃生太多次了,这次要重重的为难他,做完手术的下半夜,宋维钧发了严重的高烧,医生说可能是伤口感染,必须转移到别的医院医治。
    在这种迫在眉睫的时刻,全城戒备,出了医院就面临着死亡,宋维钧可是日本兵要拘捕的头号通缉犯,根本无法转移。
    严邵在病房外踱来踱去,一时也乱了阵脚。
    清初看着躺在无菌房里带着呼吸罩的宋维钧,感叹:原来他不是万能的,他也会倒下。清初知道:只要他活着,就能杀很多的日本人,也能救很多的中国人。
    清初深吸一口气,“严邵,我去引开敌人的视线,你们趁机带军长转移。”
    “这……”严邵呆愣的看着她。
    “别犹豫了,他等不了,他的命这么金贵,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严邵找来了一辆汽车,弄了个假病人,趁着夜黑风高之时,佯装带着宋维钧转移。
    “汪先生,宋维钧的夫人上了车,他的亲信严邵也在身边,估计这是要出城。”
    汪倾民眼里闪着亮光,宋维钧,好久不见啊!
    “派人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汽车还没开出一条街,后边的追兵就跟上来了,清初淡定道:“往医院相反的方向开。”
    汽车横冲直撞,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后边的qiāng声不断,陆续有子弹打在车上。
    严邵阴差阳错把车开出了城外,车胎已经瘪了,两人只能下车,“严邵,我们分开跑,这样能分散他们的兵力。”
    严邵担忧得看她一眼,“太太……”
    清初催促他,“快走!”
    严邵狠狠心,“太太,你保重。”
    两人相背而逃。
    清初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她不敢停下来,后边还有追兵,还好她机智,跑进了树林里,汽车开不进来,要不然,她早就被追上了,可是她也迷路了。
    清初扶着树踉踉跄跄的走着,周围又传来两声qiāng声,清初的心咚咚直跳,她趴在草丛里,避开他们的手电筒亮光。
    突然听到了汽车飞奔的声音,前边就是大马路了,清初苟着腰,一点点往前挪动,许是跑岔气了,她的肚子好疼,清初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
    她摔了一跤,被树枝绊倒了,追兵们听到声音,集中往这边搜查,清初咬咬牙,只能拼了,她跑到马路上,张开双臂,生生拦车。
    幸亏汽车刹车及时,才没有把她撞飞,汽车上下来一人,清初越看越熟悉,等他走进了,才看清原来是陆扬,她长舒一口气,“陆扬,救我,快走。”
    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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