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场宴会是黄帝之妻螺祖举办……想到这些,女魃愈发觉得害怕,如果她先前的所有推断都没有错,那么她和弈之,恐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无论如何,她都只能站在黄帝一侧。
“呵呵,姑娘在害怕什么?”书生轻笑,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女魃觉得自己沉入了一条湖中,越沉越深,周身冰冷刺骨,她已无法呼吸,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不安。
“何事?”蚩尤听到外面的争执,不悦地出来查看原因,却见女魃不知所措的站在远处,一旁是一脸鄙夷的军师。
想来她已是知道此事了,蚩尤对着女魃微微蹙眉,道,“进去看看她吧。”
女魃惊讶地抬头,却见蚩尤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她赶紧跟随,不管是不是如她所想,先见到人再说。
和女魃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书生。
卧榻上,昔日朝气蓬勃的少女没有了生气,脸色苍白如纸,她似出尘精灵静静地安睡,嘴角挂有浅浅笑意,但正是如此,才看得人愈发心疼,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去哪儿了?
“对不起。”女魃下意识道。
蚩尤没有做任何表态,只是挨着床沿坐下,细心地照顾着珠儿,为她擦拭额角的汗珠,他的动作小心温柔,眼神净是宠溺,那一刻,女魃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弈之。
营帐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没有一人再发表言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珠儿身上,女魃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赢得弈之喜欢了,本只求他能多看她一眼,现如今,出了这些事情,恐怕今次她离开后,他们只能变成陌路或者敌人。
“女魃,你也在啊。”珠儿醒来的第一眼看的是蚩尤,第一句话却是对女魃说的,这足以证明二者在她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
“嗯。”女魃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珠儿,坚强如女魃,也在此刻不知所措,不是因为以后和蚩尤尴尬局面,而是对珠儿的心疼,满满的心疼。
“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是不是皮又痒了,想和我过两招。”珠儿洋怒,嘴角却是挂着笑意。以往她总会拉着女魃和她过招,起初的时候女魃总是打不过她,现如今,女魃也能应付自如了。
“好呀,你快点好起来,过一百招都行。”女魃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硬是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不悔。”
见二人如此,蚩尤和书生相望无言,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珠儿,你好好休息,,我带客人先出去。”看向珠儿时书生的表情变得温和起来,和初见女魃时的锐利大相径庭。
“哥,你可不许欺负她!”珠儿警告道。
书生失笑,轻轻揉揉她的头,转身看到女魃后,眼神又变为鄙夷,僵硬的对女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魃又看了一眼珠儿,才随书生离开。
军帐里,只有珠儿和蚩尤二人,珠儿刚醒不宜劳累,是以,为防活泼好动的她乱跑,蚩尤要守着她休息。
外面,女魃遥望着军帐出神。
“你若是觉得她可怜,就收好你的同情心。”书生冷声道,他有听珠儿提起过女魃,可他对女魃素来不喜,觉得黄帝的人接近他们都是有所企图。
事实上,若说企图,女魃确实是有,她恋慕蚩尤,或者说恋慕弈之,这便是她唯一的企图。
女魃摇头,垂眸叹息道,“她不需要的,她也不喜欢我同情她,等她好了,我还要和她过一百招呢。”
她是恋慕蚩尤,可她更重视友情。对于蚩尤,她不甘心这么被无视,但同样不能对不起珠儿,她要等,等珠儿好了,等这件事过去,再和蚩尤讲明心事,只是这些真的能实现吗?她自己都不敢确定。
“黄帝的人总是那么虚伪。”书生轻鄙的看着女魃,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女魃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怎么能经得住书生的一再挑衅。
“把话说明白。”女魃愤怒的看着书生,她对珠儿的感情绝没有半分是假,书生的语气让她颇为恼怒。
“怎么,被我说中了,生气了?趁早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书生是珠儿的哥哥,自然护着珠儿,他把对黄帝一族的恨意都发泄在了眼前的女魃身上,此刻他哪里会去顾及女魃不过是一个女子,甚至比珠儿还要小上好几岁。
女魃睁大眼睛,直视着书生道,“我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你凭什么看我不顺眼!难道,想要交几个朋友也是错的,难道我恋慕一个人就不可以吗!我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更不曾伤害珠儿分毫,蛮不讲理的是你。”
她的话不是很响,却也振振有词,容不得人反驳。
说完这些,女魃头也不回的走进先前蚩尤为她准备的军帐,再也没有出来过,她就是不想走,至少在所有事情没有搞清楚以前不能。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书生这般骄傲之人可从不会承认什么,只是嘱咐守卫多加小心女魃,便也快步离开,女魃的话让他心情非常糟糕,他需要找个地方出气。
接着三天的相处,女魃都是会去探望珠儿,和她一起聊天,有时候两人聊得开心,连蚩尤都被无视在一旁,这样的日子虽是快乐,女魃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第三日,她必须走了,不然对她,对蚩尤都不是什么好事。
原本,珠儿坚持要为她送行,可女魃怎么也不舍得,再三推辞,蚩尤有事不能送行,最后只能让那个对女魃十分厌弃的书生送她。
说是送行,其实也只是送到军帐门口,书生怨恨黄帝,但也不敢只身一人前往黄帝大军驻扎地。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书生森然道,“我会杀了你。”
“哦,是么?”经过几天相处,女魃深知,这个书生也只是嘴巴硬,心肠还是挺好,是以也不会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你这么说,我可会误会你喜欢我的。”女魃扬长而去,没有让人看到她眼角的泪水,这一别,何日再见,珠儿,弈之,只愿今生再也不见,那样,我们至少不算是敌人。
书生却是握紧了拳头,一直看着女魃消失在云雾里,才愤然离去。
女魃回到应龙军营以后,对在蚩尤那儿的事只字不提,旁人也不好过问,全当她是幸运地逃了出来。
黄帝派遣了新的人手,加紧了对蚩尤的进攻,蚩尤军队比应龙部队整整少了一半的人马,蚩尤再次陷入困境。
女魃虽是心中焦灼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一分,情势对蚩尤一方愈来愈危机,女魃内心也是愈来愈急切。
又几日,蚩尤约战应龙于冀州之野,蚩尤却也是有些能耐,请来风伯雨师为之助战,接连的雨水令应龙部队无法适应这样,蚩尤部队早有过训练,习惯这种恶劣天气作战,士气并不消减。
为了一举攻下蚩尤,应龙不惜大费神力蓄水止雨,奈何他不擅长此术法,最后只是徒劳,眼看着自己的将士被蚩尤部队打得无力还手,应龙心中迫切万分,却又想不出任何办法。
女魃在军中却并不知部队处境,应龙和叔均似是对她有所提防,将所有消息封锁,女魃能知道的,也就只有他们传出来的应龙即将获胜的消息。
这一天,女魃焦急万分,应龙身边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告诉她蚩尤要败了,即将被捕,而且黄帝绝不会轻易放过蚩尤。女魃知道,现在珠儿开始好转,若是蚩尤输了,依着他的性子他定然会自尽,可是她舍不得啊。无论如何,这场战争,蚩尤必须赢,否则,若是只有他一人生还,他定不会苟活,可又该如何扭转战局?
她焦急地去找应龙,却在营帐外听到了应龙和叔均的谈话。
“如今这风雨若是止住了,恐怕对我们不利。”叔均沉声道。
“只要不告诉女魃此事,我们必会大胜。”应龙也压低了声音,显然是为了防止别人听到。
“即使她知道也不会如何吧,女魃总归是我们的朋友,若是帮了蚩尤,我们就会被黄帝责罚,甚至处死,她会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叔均显然还是有些不明白,女魃和他们关系如此之好,又怎么会去帮蚩尤,应龙此番,实在太过小心。
“她是女子,若是动情,便不同了。”应龙无奈地叹息,这四海八荒的女神,若是动了心,什么事干不出来,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听到这儿,女魃眸光流转,隐去身形快速离开,她要帮蚩尤。至于应龙和叔均,黄帝如此信任他们定不会有事,实在不行,她就把所有罪责全部揽在身上。只是她还是太过年轻,黄帝眼里又哪来的信任,蚩尤若胜,应龙叔均和她,必死,应龙和叔均此番行径,也不迫不得已,他们也有要守护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