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儿分明觉得膝头一阵疼痛,却强忍着站起身来,施了一礼,“不必了,雪儿回院子里自己包扎一下便好。”
薛氏不冷不热地颔首,林绯叶与她一番谈笑,又将她逗得笑逐颜开。一时间厅中没有人理会林雪儿,她这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膝上传来的疼痛让林雪儿眼中怒火大炽,长乐院与云烟院之间的距离,对她而言竟是难以逾越的横沟。
她死死咬着唇,满腹疑窦,用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喃喃自语,“林绯叶这个死丫头,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云烟院近在眼前,她加快了步子,快步走进了院中。
一袭烟青色曳地长裙的女子,此刻正在树下修剪花枝,那窈窕的身段与姣好的面容,丝毫看不出她已育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此女子,恰是林雪儿的生母,柳如烟。
柳如烟手中持着银剪子,转身时微微挑起一抹笑,娇柔的嗓音听在耳中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你日日皆去薛氏处做戏,可曾让她对你放下戒心?”
“娘!”林雪儿脆生生喊了一声,原本强掩饰着的委屈在此刻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林绯叶那个贱人,和薛氏那个老女人一起害我!”
“哦?”柳如烟眼神一凝,放下了剪子,携着她入了闺阁内室。
进屋摒退了四下侍候的婢子之后,柳如烟面沉如水,冷哼道,“你这丫头,还是那么莽撞!白白活了十三岁,却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慌慌张张就在外面乱嚷起来,这话要是叫别人听去了,那可就是大罪!”
“我在薛氏那儿受了不少委屈。”林雪儿撩起自己的裙摆,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眼中含泪,满脸怨愤。
柳如烟扫了一眼,眉头蹙起,“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依薛氏的性子,应当不会当面对你做出什么的。”
“都是林绯叶那个贱人害的!原本我已经将薛氏哄得好好的,孰料林绯叶这个贱人突然过来了,一下就夺去了薛氏的宠爱。她还设计陷害我,故意让薛氏以为我暗害她!”林雪儿恨声道。
柳如烟觑了她一眼,冷声叱道,“你也的确是小家子气得紧!林绯叶一贯都待你甚好,今日怎么会骤然与你生出嫌隙?定是你惹得她不痛快了。”
“我没有!”林雪儿自个儿也觉得奇怪。林绯叶一向都对她百依百顺,为何今日却这般刻意害她?她何时生出了如此的心计?
她攥着帕子,脸色幽怨,“我不管!总之我定要叫她好看!”
柳如烟虚眯起眼,淡淡道,“若是想要报复回去,倒也简单。”
“娘!你快说说!”林雪儿此刻早已对林绯叶恨得牙痒痒,听见此话便是眼前一亮,急急地扯住烟姨娘的袖子央求起来。
论起宅中算计,柳如烟在这大宅中沉浮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所想出的计谋可远比她要胜出一筹。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最毒妇人心,着实不假。
柳如烟抚着皓腕上的赤金铃铛手镯,眼中寒芒一闪,温柔可亲的语气中渗出一丝凉薄,“三日之后便是牡丹宴了,如今林绯叶已经年方十四,快要及笄了,想必她一定会想要在这牡丹宴上大出风头,让各家的青年才俊上门求亲。”
林雪儿脸色一变,强掩住眸中的嫉恨,恨声道,“娘,千万不能让她如此得意!她的琴艺素来极好,又有飞泉琴相助,到时候一定会遮住我所有的光彩!那我的大计可如何施展?”
“琴技好又如何?”柳如烟低头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挟起一抹笑,“她不是最喜欢那架飞泉琴吗?毁了便是。”
最后四字,让林雪儿眸中掠过一抹狂喜之色,几乎是拍案叫绝道,“妙!”
她与林绯叶一同修习琴艺,自然知道林绯叶与飞泉琴心意相通,早已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默契,而毁了这架飞泉琴,就相当于毁去了林绯叶的心血!
林雪儿笑靥如花,“娘亲这一招实在是太过高明了!既不会引火焚身,招来怀疑,又能让林绯叶这丫头得到应有的教训!”
“这牡丹宴上虽是各家千金小姐各显锋芒,但我家雪儿的洞箫之艺冠绝古今,想来定会顺利无阻。”柳如烟含笑望着她。
“娘……”林雪儿一声娇嗔,双颊飞起红云。
前世,她能够在林绯叶失势的情况下拔得头筹,实力的确不容小觑,被后世称为“箫绝”,一管紫**箫伴她左右,风姿无人可敌。
“娘亲就指望着雪儿你嫁去皇室贵族后,回来孝顺我了。娘亲的半世荣华富贵,可全部都身系在你一人的身上。你可一定要争气!在此次的牡丹宴上,一举夺魁,将那些世家千金都踩在脚底。”柳如烟抚着她滑若凝脂般的小手,声音放柔了几分,那双娇媚柔和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
林雪儿也被她的这一番话所感染,眼波一动,笑吟吟地道,“诺。女儿日后的发达,都仰仗于娘亲此刻的倾囊相授,女儿定是不会亏待娘亲的。”
两人一番母女情深后,柳如烟淡淡一语,“此事,便交由红袖去做吧。这枚眼线埋在林绯叶身边,却一直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今也是时候让她发挥作用了。”
“娘亲考虑得甚是周全。”林雪儿娇笑一声,大感快意,心中充溢着讽刺的情绪。
你林绯叶仍然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那就先承受被贴身丫鬟背叛的感觉吧!
“传令给红袖,让她将那架飞泉琴,粉身碎骨,碎尸万段!”
“咯咯……”
室间只剩下林雪儿那轻灵的笑声,只是在此刻听来,却恶毒得令人心悸。
这对母女的狠辣心肠,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显露,只不过,重活一世,林绯叶又岂会让她们再度得逞?
【作者题外话】:(*^__^*)嘻嘻……存稿君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