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徵摇摇头,无奈地低叹了口气,跟着进去了。
初春时节,揽云关又地处北方,一到夜晚便寒意入骨,方宜臻裹着被子也抖个不停。他露出两只眼睛,悄无声息地看着楚徵,身体时时刻刻都做好了防守抵御的准备。
楚徵看他谨慎的模样,啼笑皆非:“你安心睡吧,我睡地上。”
说罢,他就搬出一床新棉被,随意往地上一铺,然后开始脱衣服。
水滴淅淅沥沥地从他的衣服上滴下来,很快,地上就潮湿一片了。
因为条件不好,所以营帐都是就地搭建的,里面没铺地毯,全是泥土地。方宜臻看楚徵就躺在那又潮又冷的地上,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鼓:我会不会太过分了啊,他好歹也是个王爷,要是这么睡一晚,明天冻出毛病来怎么办?呃……这床这么大,两个男人睡,好像也不挤?
妈的,都是男人,扭捏什么?楚徵要是敢毛手毛脚的,他直接把他踢下去就得了。
“楚徵,你上来睡吧。”
方宜臻往里挤,靠着壁,然后拍拍空出来的位置。
楚徵一挑眉:“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心软了?”
“爱睡不睡。”
楚徵马上把被子往床上一扔,然后在床上躺下来。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方宜臻还是能感觉到楚徵身上的寒气,冻得他睡意尽失。
睡不着,方宜臻干脆就睁着眼看帐顶发呆,过了许久,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朦胧间好像被抱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他实在太困了,就懒得挣扎了。
模糊间一个念头闪过:这人难道是特地等身体变热了之后才来抱他的么……
第二天一大早,方宜臻一睁眼,就面对了跟楚徵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处境。
楚徵一只手被他枕着,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而两人身体相贴,只隔着薄薄一层里衣。
方宜臻已经被他锻炼出一颗无敌金刚心了,他淡定道:“请放开我,王爷殿下。”
楚徵一挑眉,轻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方宜臻眯眼:“你是不是还想尝尝昨天的滋味?”
说着,他伸出手,故意做了个五指成爪的手势。
楚徵一愣,然后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随即他哑声道:“既然你也有这个想法,那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方宜臻就感觉到楚徵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有意无意蹭过他的大腿。
方宜臻简直要疯了,腾地坐了起来:“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楚徵哈哈大笑,不再为难他了。
两人穿好衣物,一前一后出了营帐,外面雨还没停,只不过没昨晚那么大了。
这时,林勇兴高采烈地从远处跑来:“王爷!王爷!好消息啊!”
楚徵恢复在外人面前淡漠的样子:“慢慢说。”
林勇喘了几口气,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昨天雨势大,山贼的山头跨山了,整个山寨都被埋了,大家伙一大早去搜山,发现了他们藏在半山腰洞穴里的粮草物资,全是从羽炎军那里抢来的,比我们的好上太多了,我们就全搬回营地了!这回我们至少有七八天可以撑!”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楚徵也是喜上眉梢,忍不住搂住方宜臻的肩膀:“清和,你连这个也猜到了?”
方宜臻点头:“昨日去观察地形,我就发现那山头山体陡峭,高低不平,土石也松散,在暴雨冲刷下,很容易跨山。不过光是七八天的粮草还不够,你让军中将士假扮山贼,占住山头,看到有羽炎军的粮草就全都拦截下来,直到战争结束。”
楚徵马上就去指派人了。
林勇站在原地,方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单膝跪地,拱手道:“昨日是林某有眼不识泰山,谢公子果真神人,短短两日,困扰我军已久的粮水问题俱已解决,林某愿赌服输,从今日开始,定听从王爷和谢公子的调派。”
方宜臻抬头看楚徵,楚徵含笑点点头。
他扶起林勇:“自今日起,我们便忘了先前所有的不愉快,共同抗敌。”
“遵命!”
“林勇,你去通知各位将军前来中军帐,我们该好好计划一下后续的战事了。”
“是!”
第21章 二十二
七日后,从厌族军挥兵曲庄,路经谷口,突地听闻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响彻天际,却只问其音不见其人。声势震天响,兵队不由人心惶惶,四处查看,领兵的将军很快稳定了军心,继续挥兵前进,就在这时,两面陡峭的山壁上突然滚下重逾千斤的大石,很快将兵队冲散。
将军大吼:“不是说谷口没有埋伏吗!?斥候在哪?!所有人立刻离开谷口,往前挺进!不要停下来!”
兵队迅速往前冲,而前方射来箭雨,即使竖起盾牌,也挡不住如此密集的箭雨,从厌军只得撤退,另找路前往曲庄。
离开谷口,将军怒发冲冠,马鞭重重地抽在斥候的身上:“你是怎么侦察敌情的?不是说近日大兴军没有调兵吗?怎么会有埋伏!”而且对方还没露一兵一卒,就已将己方打得落花流水,伤亡惨重了。
斥候兵道:“将军,这几日来大兴军真的没有调兵!谷口也没有任何动静!”
将军怒道:“全军往前冲,过水路,去曲庄!”
方宜臻站在山顶,遥遥地看着在谷口发生的一切。很顺利,完全在计划之中。
事实上,两千精兵早已在三日前就已埋伏在此地,他们不吃不喝三日,等的就是出其不意的这一刻。方宜臻远远地看着从厌大军绕路过河,转身下山,阿福在后面跟着他:“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王爷说了,不能让你看到血腥的场面,不能让你到处乱跑,就在这里待着,否则他回来就要好好教训你……”
方宜臻转头瞪他:“阿福,你是我的小厮还是他的?你现在很听他的话嘛。”
阿福委屈闭嘴。
方宜臻自言自语道:“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下山,回了营地,留守营地的士兵看到他就急忙迎了上来:“公子,前线来报,从厌东西两军已挥兵揽云关,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在揽云关回合。”
自从粮水一事在军中传开,方宜臻只是个吃软饭的男宠的传言不攻自破,再加上古人本就迷信,方宜臻在他们眼中登时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对他充满了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就像此刻,军中将士皆已出兵曲庄,留守营地的都是伤兵弱兵,他们也有种直觉,只要方宜臻在,就不会出事。
“不急,按我先前说的,除了必须要带的,所有东西都留在此地,举营离开,退避三里,伤兵先行。”
“是!”
方宜臻站上高台,遥望曲庄方向,那里有硝烟扬起,算算时间,两军应该已经交战了。虽然心知此役不会败,但是方宜臻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烦意乱。楚徵那不详之命,如果自己没在他身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他要是嗝屁了……不过就是串变异了的数据,又不是真人,哪会有什么后果?方宜臻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下台,领着营兵前往三里外驻扎。
在安全之地安营扎寨后,方宜臻站在高处,旧营地一览无余。
果然与他所料相同,东西两军在揽云关回合,打算围困在曲庄的大兴军。看着他们毫无防备地进了揽云关,方宜臻取出信号弹,点燃,红烟一冲而上,下一刻,埋伏在旧营地的士兵们纷纷取出火箭,射向大军。箭如骤雨,从厌军匆忙拿起盾牌格挡,然而火箭却只放了一波,放完,士兵就全都遁走了,从厌军还未反应过来,烈焰突地冲天而起!
“地上埋了火草!快点躲开!啊——”
“啊——!!!”
“大门关了,逃不出来!!”
大火以燎原之势将全军围困在揽云关内,浓烟四起,隔得老远,营兵们也能听到从厌军鬼哭狼嚎的惨叫,不由拍手称快。这些不知好歹的外族人,大兴国从未侵占过他们一亩土地,甚至在从厌族有难之时出手相助,而从厌族的回报就是肆意屠杀大兴百姓,抢占大兴土地!他们早已对这个穷山恶水里出来的刁民族十分不满,再加上这次大战,大兴士兵被压着打了两次败阵,险些全军覆灭,所有人心里都憋着口咽不下吐不出的气,对从厌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赶尽杀绝。
只是火烧全军的场景还是有些过于惨烈了,尽管明白这只是虚拟的现实,方宜臻还是觉得有点不适,于是没有再看,而是走下山头,与山下营兵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