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点点晕红,再开口,声音都染上一丝绵软的沙哑。
“上辈子,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丢下我一个人,独自盗走聚福鼎,被我误解囚禁了整整一年,她也没说实话,直到死,我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
这辈子,她依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宁愿把我从天堂推进地狱,宁愿我痛不欲生,依然坚持自己解决一切。
她以为,这是为我好,她以为她忍辱负重舍生赴死,伟大的不得了!
可她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她凭什么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在我身上?!
她觉得区区几十年不算什么,等我死了投胎了就不会痛苦了。
可她知道这几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对她来说,几十年不过眨眼之间,可对我来说,那是一辈子,是我的一辈子!
既然她觉得几十年不算什么,随随便便就过去了,那她为什么还要苦苦缠着我?不就是几十年吗?她为什么不能等?!
呵!
说来说去,她就是自私,只想让自己好过,根本没想过所谓被她保护的我是什么感受!”
啪嗒!
一滴眼泪滑出眼眶,穿透厚厚的泡沫,溅在水面,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刘夏捂上毛巾,眼泪浸透毛绒,藏了这么久的心事,明明倾诉出来应该会好受些,可她反而更憋闷,更难受,更觉得压抑。
刘语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笨拙地轻拍着她的背。
“你别哭,你一哭,我,我也想哭了……”
刘语冰抽了抽鼻子,眼圈也红了。
“你想报复她,让她也尝尝几十年的痛苦,这本身没毛病,可是姐啊,你自己不也在痛苦着吗?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是不是有点不合算?”
刘夏额头抵在刘语冰肩上,脸上覆盖的毛巾掉了下来,沉入泡沫落入水中,她没有睁眼,眼泪涌出眼眶,一滴滴滴在刘语冰的锁骨,再缓缓滑落,滑过的是刘语冰一人的心口,刺痛的却是两个人的心。
“我并不是在报复她。”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她?”
“我说了,我怕了,我体内有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问题,我怕万一有一天,顾凌洛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出什么事,我……”
刘夏噎住,哽咽了好几下才勉强说完后面的话。
“我会受不了的,我真的会受不了的!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恨不得把心扯出来踩碎了撕烂了让它再也不会痛的那种痛苦了,我已经痛不欲生过两次,不想再受第三次!”
这是刘语冰从来没见过的姐姐,瘦白的肩轻颤着,哭得像个孩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她甚至都想抱着姐姐干脆就这么一起哭死算了。
这世界怎么就有这么多糟心事呢?如果都像跆拳道那么简单,输就是输,赢就是赢,黑白分明的该有多好?
可现在,她不能说姐姐想的不对,她觉得很对,顾凌洛什么都瞒着姐姐独自承担,也确实太忽略姐姐的感受了。
可她也不能说顾凌洛就是错的,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活着,能有什么错?换做是她,她也会不顾一切救姐姐的。
所以姐姐到底该不该和顾凌洛重修旧好?
她不知道怎么劝,她自己都已经糊涂了。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句:“也许那个聚福鼎会一直好好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也就不用再受第三次那种痛苦。”
刘夏阖着眼,眼泪粘在睫毛,映着水面泡沫,如水晶球包裹着一团小小的雪花,美丽却又孤寂。
“你也说了是也许,谁都没办法保证不会发生,你要我每天活在提心吊胆里吗?
至少我不和她在一起,就不用担心她突然翻脸不认人,更不用担心她背着我偷偷做些什么,就算她真做些什么我见不到也不知道,就可以当做她一直都好好的。
何况还有浩烟她们。
只要我不和顾凌洛在一起,那她们察觉出我出现异常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顾凌洛就不可能瞒着她们偷偷救我,这样我就更安心了。”
刘语冰听迷糊了。
“可是姐,你不希望她为了保护你死掉,难道她就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吗?她一个人背负一切,你觉得她自私,那你一个人承担一切,难道就不自私了吗?这不是一样的吗?”
刘夏抽噎着轻轻摇了摇头,泪水濡湿了妹妹瘦小的肩膀。
“不是这样的小冰,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谁独自承担,我想要的是彼此信任没有隐瞒,哪怕是灰飞烟灭,我们也一起笑着面对,而不是她自以为是的擅作主张。”
刘语冰恍然大悟,“那你跟她说啊!”
“没用的,就算她嘴上同意了,我也没办法相信她,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你明白吗?没有了。”
不大的浴室里,回荡着刘夏细碎地哽咽,刘语冰心头酸涩,只恨自己除了跆拳道什么都不会,连安慰姐姐都做不到,更别提帮姐姐出主意解难题。
她忽而想起了浩烟,恋爱什么的真是麻烦又痛苦,果然只有跆拳道是最轻松的,她不想恋爱了,尤其不想在姐姐这么伤心的档口再跟浩烟联络给姐姐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