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表示,他是一心为国,绝对没有看热闹敲边鼓,借刀杀人的想法。
放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撇撇嘴,好吧,只有那么一点点。
谁让某些人总喜欢把他当成软柿子捏?
要知道,柿子再软,也是有脾气的。
被盖了“奸佞”的大戳,洗也洗不掉,不做点对得起这两个字的实际行动,未免辜负了给他盖戳的忠义之士。
信送出大宁,孟清和立即打点行装,动身南下。
此行所带一千五百边军,多是骑兵,本该同列其中的陈虎,不久前因过调至行太仆寺,虽官职俸禄未变,前途却是彻底暗淡。
边军的荣耀和前程,都要凭战功积累。
行太仆寺的职责是养马,马养得再好,也和战功搭不上边。
于部分边军而言,行太仆寺是个相当不错的养老之地,也是一些世袭父职,怯于厮杀之人所向往的地方。对正当壮年,且以战功走到今日的陈虎来说,这道调令无异于晴天霹雳。
千户就是他的终点,想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得知此事,孟清和没有多言。
自孟重九去世,陈虎离开孟家屯之后,两人已是形同陌路。他不会刻意打压陈虎,也不会额外提携。
路是自己走的,怎么走,朝哪个方向走,都是自己选的。
逝者已逝,想弥补是不可能的。
错误已经犯下,每当想起长眠于地下的老人,孟清和还是会忍不住咬牙。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来到陌生时代,举步维艰。除了家人,孟重九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纵然老人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仍十分感激,其后的种种,更使他对老人怀抱着敬意。
或许,他没有立场怪罪陈虎。但他不会再同陈虎做兄弟,今生今世都不再可能。
临行之前,孟清和从杂造局和兵仗局的库房里调拨三十支火铳,两门火炮,并将工匠造出的五支短铳全部带上。
一千多人的队伍行出大宁城,都司上下均来送行。
路旁田间,边民和屯田的守军已忙着春耕。
孟清和下令,绕过阡陌,不许踩踏一株秧苗。
“纵马坏田者,以军法处置,绝不轻饶!”
“卑下遵命!”
出大宁,过顺天,下河间。
一千五百多军汉,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护卫着居中的大车,浩浩然向南方行去。
官道平坦,孟清和始终坚持骑马。进入山东,路况改变,人渐渐稠密,队伍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孟清和终于离开马背,坐上了马车。
缓解一些疲累,顺便避开沿途拜会的州官。
官场上的规则,他明白。但礼贤下士,广交朋友,不符合他的身份,会引来麻烦。
没有减震系统,马车里铺了两层垫褥。
靠在车壁上,孟清和舒了口气,幸亏在大宁外出时时骑马,不然,他真撑不到现在。
高福打马上前,道:“伯爷,前方有处驿站,可稍作停歇。”
“离济南府还有多远?”
“过了禹城,就快了。”
“先到驿站歇息,趁着天色还早,赶往下处驿站。”
“遵令。”
路旁驿站中,已有路过运送公文的快马歇息。
驿丞扫过高福腰间悬着的镀金银牌,立刻行礼拜见。
“不必,此处距离前方驿站还有多远?”
“本驿是新设,前有平原驿,不过五十里。”
“多谢。”
高福谢过驿丞,报知孟清和。队伍只在路旁稍作歇息,补充了干粮热水,很快再次上路。
孟清和赶往京城时,沈瑄仍在巡边。
有边军斥候回报,鬼力赤阿鲁台也孙台率鞑靼骑兵,折道东南,有犯边之意。
宣府,开平,兴和,辽东诸边卫,纷纷派遣骑兵日夜巡逻,防备鞑子掠边。
沈瑄领兵暂驻开平,携带敕令的天使从北京辗转至开平,才见到了巡边归来的定国公,同行还有魏国公遣来的亲卫。
“天子闻鬼力赤阿鲁台等率众南行,欲来剽掠,令诸边勤练军马,坚固城池。敕定国公领三千骑兵一万步卒备御兴和,旦有贼寇扰边,武城侯守城,以宣府兴和之兵出袭,以退虏军。”
“臣遵旨!”
沈瑄向南叩首,起身接过圣旨。
“咱家还要赶去宣府,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王公公慢走。”
送走天使,魏国公派遣的亲卫才道明来意。
“天子召兴宁伯还京,此时应已启程。这是兴宁伯送到北京的守边之策,魏国公看过,认为可用。大宁有垛集军丁之意,魏国公也允了。
沈瑄看过书信,的确是孟清和的字迹,之后附有徐辉祖的短信,简言对此的看法和可行之处。
“魏国公可有其他吩咐?”
“不曾,只令卑下将信送到定国公手中。”
“本官知道了,你暂且下去歇息,有吩咐自会叫你。”
“是。”
亲卫退出堂下,沈瑄又拿起了孟清和的信细读,对照徐辉祖的短信,片刻,起身走到案后,提笔写下一封奏疏,誊写无误,盖印,朗声道:“来人!”
翌日,沈瑄启程前往兴和所,写有定边之策的奏疏也由开平送往南京。
沈瑄本也给孟清和写了信,中途却改变了主意。
不出意外,鬼力赤此次仍将无功而返,边患暂解。出征安南一事,十成十已是定局,北京有魏国公坐镇,天子定调他还京。
三月底,孟清和领一千五百边军抵达南京。
士兵被安排在京城郊外驻扎,孟清和领亲卫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