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弯腰把梳妆台前那张沉沉的实木椅子推到衣柜前，这白色壁式衣柜分上下层，同整个屋子的清淡简约的装修融为一体，她把所有的柜门通通打开，率先看见间那排面料种类繁多的衬衫、西服外套，甚至还有四五件礼服。
风格都是飒爽、霸道的类型。
……感觉八年后的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姜玥伸出右食指从那些衬衫上流水般划过，蓦地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又及时回神，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几分钟后，她在一个保险柜里翻出了看见了用厚厚的胶带一圈圈缠得严实的五六本日记本。
万幸她爱写日记的习惯从小学保留到现在。
但是——
姜玥唇边的笑容刚出现就凝固了。
这么多本，她得拆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关于她和陆寒芝那个“老地方”的事情？
姜玥站在衣柜前沉思良久，最终不得不再次去拿，随着扑通通的心跳声将贴在耳边。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那头的人并不急着说话。
姜玥故作冷静，主动开口：“刚才没睡醒，抱歉，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说话的同时，她抬使劲在左胸口的位置按了按，好像这样就能把里头哐哐撞墙试图越狱的小鹿老老实实地摁回去。
电话那头的陆寒芝沉默许久，久得让姜玥坐立难安，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开口重复一遍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一声回答：“我把车牌号发给你，司大概半小时后到。”
姜玥边听边在心感叹，啊，这悦耳的声线，这让人迷醉的嗓音，连童话故事里的百灵鸟都比不过——
“嘟……”
姜玥：“……”
她遗憾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心想，只有司吗？
……
姜玥勉强在衣柜里搭出了一套气场不太强的出行装，绸质衬衫带着明快的波浪边，领口处的丝带在脖颈上绕出漂亮的蝴蝶结，下半截阔腿的单色西裤掐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饰出她修长的腿部线条。
她连配饰都没怎么戴，匆匆挑了个梵克雅宝的星空表就往外走。
拉开卧室门，客厅里播放的儿歌声陡然传来：“小猫at喵喵喵~小狗dg汪汪汪~”
刚睡醒不久的许艾坐在餐桌旁，身上的睡衣都没换，见她如此盛装，不由挑了挑眉头：“你这是失忆又好了？”
端着彩虹色圆碗在沙发上坐着看英语教学视频的姜琪校服都还没换，听见动静同样转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露出喜色，欢快地开口，像个小喜鹊一样：“妈妈睡醒了！哥哥煲的排骨汤好好喝呀，你快尝尝！”
说话间，小少年姜斐然恰好摘下围裙，看了姜玥一眼，从厨房多拿了个碗出来，神色自然地去了沙发边坐下。
姜玥瞧了瞧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女儿，又看了看小小年纪就会做饭的儿子，神色僵硬地在许艾旁边坐下，在她疑惑的目光里，凑过去轻声耳语：“……我现在穷的保姆都请不起吗？”
想到刚才第一通电话里陆寒芝的意思，再看看如今这个家的困窘，姜玥免不了在心犯嘀咕，目光甚至在腕上来回流连，思索着这个表卖个二应该也能换个百八十万的急用。
毕竟……苦什么不能苦孩子啊。
许艾：“……”
她现在知道姜玥这脑子是好不了了。
许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天之后决定来点实际的，从桌上摸起，认命地开始约自己认识的医生，准备给姜玥来个大检查。
姜玥的表情随着她的动作愈渐困惑，刚想再问的时候，听见许艾甩了个问题过来：“你今天下午有空吧？一会儿我们就上医——”
“我约了人。”姜玥老实回答。
许艾打字的动作顿了一下，惊奇地看她：“就你现在这脑子，你还有勇气出去丢人呢？”
姜玥目光深深地看回去：“就我现在这脑子，往前再倒十年，做一年级数学也不用按计算器。”
许艾恼羞成怒：“滚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姜玥笑了一下，捏着瓷勺舀了一口汤吹了吹，半晌才犹豫地吐出那个名字：“……陆寒芝。”
许艾无言，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姜玥心虚地低头——
以前这暗恋一直都藏得好好的，但突然之间身边人都知道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餐厅里陷入沉寂，只有客厅里姜斐然和姜琪的声音和着电视声在响。
姜琪慢慢地跟着教学小声重复：“小猫at喵喵喵~小狗dg汪汪汪~小鸡hen……嗯……”稚嫩的童音卡了卡。
姜斐然耐心提醒：“小鸡的叫声是怎么样的？”
姜玥倏然抬头：“我可以！”
姜斐然：“……”
姜琪茫然地望向餐厅。
许艾拿起筷子敲她脑袋，压低声音骂她：“铁打的笼子都关不住你这只水做的鸡是吗？”
姜玥捂着脑袋狡辩：“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昨天刷的微博，想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十多分钟后。
姜玥被好友敲得满头包出门了，临走前还见到许艾翻着白眼无比嫌弃的样子，对自己丢下一句：“哪天你被她吃的骨头都不剩我也不惊讶，晚上早点回来，休想把娃扔给我，明早的检查我也帮你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