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房子静悄悄地,感受不到什么人气。
陆星川在院子里给母亲烧了些偷偷买的纸钱,对着黑暗中腾起的火光轻声说:“妈妈,我想起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噼啪作响的火星,和风雪荡过的回声。
陆星川蹲在那里,整个身体缩成了卑微的一团,闭上眼睛后,就连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多半是在自言自语。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打算喜欢他,很久很久。”
☆、16.19
与何玫谈判,这件事在陆星川心里面压了整个冬天,直到开学后不久真有那么两三个经济公司直接找到他后,才终于鼓起勇气与这个女人开口。
“当演员?”何玫果然皱起眉头,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陆星川刻意忽视她眼睛里的鄙夷之色,冷静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在这个家待着,也不愿意看到爸给我任何东西,那就麻烦你帮个忙,叫他别再干涉我的选择。”
“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当艺人赚钱是那么容易的吗?不烧钱就谢天谢地了。”何玫转身欲往楼上走,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你会什么啊,就会傻读书,当什么演员,真敢想。”
这反应也在陆星川意料之中,他忽然抬高声音:“既然不肯帮忙,我就直接跟爸说了,他终究还是会顺着我的,到时候烧不烧钱,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在威胁我吗?”何玫回过神,眼睛瞪得奇大。
陆星川面不改色:“反正吃晚饭时我就要提,该拿出什么态度,阿姨你自己决定,反正其实我只想早早的自己养活自己而已,你要是阻挠,那在这个家多待几年没什么大不了。”
“你!”何玫本以为陆星川和他妈是同样内敛软弱的脾气,此刻心里不由地有些惊疑,却也没想好该如何回答。
陆星川没再多言,说完便转身去找出院的乔白,给他补习功课去了。
——
大伤初愈的小傻子没再像从前那般被老妈逼迫着读书,但他也算有点良心,倒还是开始尽力再临阵磨磨枪,盼着在中考那日多考几分,省得太丢人。
这天星川照旧慢条斯理地讲解,惹得乔白不禁打断而感叹道:“你怎么什么都明白啊,这几次模拟都是年级第一,怎么做到的?”
“之前也是重点中学,南城一中的课程比较简单。”陆星川谦虚答道。
“简单我也不明白……”乔白垂头丧气:“大家都比我学习好,到时候差生班就剩我自己了吧……”
“不会的。”陆星川失笑:“你明白的很多事,我也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啊?”乔白懵懵地反问。
陆星川没回答,转移了话题:“以后你想读什么大学,难道真的去开饭店?”
闻言乔白乐不可支:“开玩笑的话你也信,我开饭店连帐都算不明白,两天就把脑袋赔丢了!”
陆星川微弯嘴角、垂眸不语。
“可能去北影学个什么吧,我妈就是那里毕业的,她好像挺希望我考进去。”乔白毫不发愁、并且胸无大志:“到时候再说呗。”
“恩。”陆星川没再逼问,把课本翻到下一页,又变成义务家庭教师,帮他查缺补漏了。
——
作为非常成功而且低调的商人,陆涛当然完全接受不了小儿子的想法,否则他之前也不会回绝刘羽南的橄榄枝,所以晚上听到陆星川自己提出时,瞬间就黑脸道:“你别胡思乱想,好好读书,以后比你哥有出息。”
“我是认真的,我已经读了很多关于戏剧的书,对它很感兴趣。”陆星川端坐桌旁:“而且当演员就没出息吗?刘阿姨也活得很好。”
“她是万中出一,你跟她比什么?再说她也没少吃苦!”陆涛心里面对此有些排斥:“娱乐圈太乱了。”
“我只想演戏,没打算混什么圈。”陆星川倔强地侧过头:“反正我心意已决,您不同意,我就十八岁时再考戏剧学院,到时候您也阻止不了。”
何玫左顾右盼地围观到此刻,忽然笑起来:“哎呀,你怎么能这么封建,阻拦孩子的兴趣呢?”
“你懂什么?”陆涛瞪向只会花钱购物的妻子。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人活着就是图一个高兴,你不让星川追求梦想,就是让他憋屈。”何玫点起只女士香烟:“他妈妈在天有灵啊,肯定会痛心的。”
陆涛不想听她提这些,眉头皱得更深。
“我看呢,你们父子两个都别把话说死。”何玫大概是想清楚了,态度还挺坚决:“星川先好好完成中考,我抽空跟羽南聊聊,先了解下情况再说。”
陆涛在外面顺风顺水,家庭关系却一塌糊涂,现在最省心的小儿子也开始折腾,怎能不叫他生气?
但想起去世的爱人,在临死前叫自己好好照顾这孩子,不要委屈他,惯于强硬的男人便没办法张口开骂。
最后,他只是很勉强地点头,拿着筷子说:“吃饭吧。”
达成目的的陆星川这才端起瓷碗,淡定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
积极起来的何玫还真的是办事超具效率,她很快就跟刘羽南以及其他相识的演艺人打听了个遍,最后挑选了家条件不错的经纪公司,蛊惑陆涛帮儿子签约。
这公司就开在北京,旗下很多著名艺人,对未成年人的要求也并不苛刻,只需陆星川课余时间准时去训练,两年后再考虑出道。
被纠缠到已然烦躁的陆涛完全不剩其他办法,对儿子劝也劝了,最后只能落下自己监护人的大名,叫事情成了定局,算是难得的皆大欢喜。
到是乔白觉得莫名其妙,中考前一天还在疑惑,在家门口追着他问:“你怎么这么二呀,训练特别辛苦呢,要是你想当演员,我妈妈……”
“我辛苦惯了。”陆星川是个目的性极强的孩子,但他不愿在乔白面前表现,只是劝道:“早点睡吧,给你的作文大纲,都背了吗?”
乔白点头,抱着长大了许多的德牧,委屈地冒泡:“不过我已经对自己失望了,就让我孤独地老死在差生班吧。”
天气已经很炎热,夕阳的光也带着温暖至极的温度。
刚要进家门的陆星川回首微笑:“没准我就发挥失常,跟你团聚呢。”
“那你得失常到什么地步啊。”乔白跟着傻乐。
刚好乔飞鸿在厨房喊他吃饭,他随意挥了挥手,就很快消失不见。
陆星川眉眼间的神情终于显出了复杂,倒也不失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因为乔白做不计成本的傻事。
——谁也没料到,南城一中的状元竟然在第二天开考的重要日子,发起严重的高烧,又输液又打瞌睡,最后对他而言信手拈来的中考答案,自然而然也写得一塌糊涂。
☆、17.20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啊……”
中考成绩发放一个礼拜以后,乔白还在不敢置信地问这个问题。
陆星川天天被他拽出门打篮球,正在边走边整理运动包,闻言不太在乎的回答:“都跟你说了几百次了,生病而已。”
“可是考试前我看你还好好的。”乔白愤愤不平:“这太不公平了,难道分班只看高考成绩吗?你平时那么优秀,一次发挥失常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难道你没叫你爸帮忙找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