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楚天行等人却准确无误地向半月国推进。
第四天的傍晚,斥候回来禀报道:“将军,我们寻着李将军留下的记号而来的,但记号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就不见了?前方是个三岔口,若是没有记号指引,我们走哪行路?”
霍然坐在骆驼背上打量着出现前方两条分岔路,手指指向李悠然最有可能前进的路线。
不得不说,对于李悠然这个一生的劲敌,霍然还是很了解的。
在次日的晌午,他们找到追风的尸体。此时追风只剩下森森白骨,被黄沙半埋在地中,两只空洞洞眼眶无助地望着前方……
楚天行心情变得异常的沉重,望着这具马骸骨久久不能言语。
附近没有人类的尸体,这是个好消息。众人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地低头赶路,整支队伍被一股浓浓的悲伤笼罩。
“有绿洲……”
李元很是高兴地指着前方。
众人跟着抬头望去,远处天际隐隐约约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市坐落于沙漠之上,点点绿色忽明忽暗……
霍然道:“会不会是蜃楼?”
古籍中有记载:沙漠有蜃,吐气成景,绿洲之上有山有水,琼楼玉宇,似仙家福地……人若逐之,久而不到,乏力而亡。
楚天行道:“是与不是,派人查看一下便可知晓。”
有绿洲就有生命,就有希望。
从此处到那具战马骸骨不是很远,差不多五、六天的路程。若此片绿洲为真,李悠然便很有可能会被绿洲的人所救。
斥候动作很快,半日的时间便走了一个来回,“大人,真是绿洲而非蜃楼,绿洲人口少有十万之众,土地丰厚,上有士族,下有平民,自成一国。国设重兵,垒高墙,城高五十丈有余……”
听到有绿洲有人,楚天行心潮澎湃,恨不得冲入其中。
李家军一个个也蠢蠢欲动,反倒霍然成为最为冷静之人。
霍然思索了一下,对着楚天行道:“死亡之地乃险地,里面虽有绿洲,但浮漂在险地之上的绿洲上的人怕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若我们贸然入,我怕找不到李将军之余还会惹货上身。”
楚天行如夏日被灌了碗凉水,发晕的脑袋一下子清晰起来。
如今他们在别人的土地上,在没搞清楚对方是善是恶之前,最好还是观望。待到知己知彼之后再做决定,这才更能掌控全局。
楚天行点头道:“如此便先找个地方安顿,再派人入城打探一番消息后再作决定。”
“善。”
霍然喝令众人停下,找个地方扎营,待明天一早再派人进去打探消息。
而就在此时,金富贵离楚天行所在不过五里,他们也是被巫医带到这来的。
在对绿洲一无所获的情况下,金富贵他们也选择了和楚天行等人相同的处理方式,安营扎寨……
黄昏余晖中,巫医站在凸起的沙包上目光幽郁地望远方的神秘石头城。风吹得他的头发、头绳和衣袍乱飞,他凛然不动……
金富贵走过来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巫医突兀开口道:“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我最不想回想的过往。”
“哎……”
一声叹息,带着惆怅……
巫医骤然转身,不再去看那座坐落在沙漠险地被夕阳余晖染成金色的石头城。
夜幕降临得很快,绿洲上却并不平静,时有悍兵骑马举着火把出城,向沙漠深处追去……
李悠然又不见了,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木眉在发现李悠然不见后整个人都快疯了,派出大量的人去找。
丽媚坐在玉案着,木眉像无头苍蝇在殿内乱蹿,碎碎念叨着:“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不会走的吗?为什么要骗我?李悠然,这一次若让我找到你,我一定打断你的双腿,让你永世都离不开我。”
木眉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紧盯着丽媚,咬牙切齿地道:“丽媚,你去帮我把那个男人找回来,我要打断他的腿。”
“哎……”
丽媚喝了口茶掩去叹息。
灯火下,木眉清纯的小脸变得狰狞……
霍然第一时间感觉到绿洲的不对劲,暗中派人把一个半月国士兵掳了回来,在多番交谈中发现他们在找皇女的夫婿,那是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
霍然听后全身不由发颤,艰难举剑杀掉这个半月国士兵,目光凶狠地望向漫漫黄沙……
“李悠然,终于找到了。”霍然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脸上扬起了古怪的笑容。
他身后的将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咧嘴笑了。
李悠然的消息刚被霍然探知,车夫马上便得到密报。他站起身,大手一挥,目光如炬道:“目标人物出现,兄弟们,随我杀……”
车夫出动的同时金富贵等人也出动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沙漠很危险。目前除了半月国的人在找李悠然外,楼兰的士兵也在旁侧虎视眈眈,李悠然随便落到他们一方的手中都不是什么好事。
金富贵压抑着探知好友下落的激动,严肃道:“必须在所有人未找到李少前找到他。”
李盟面色肃然,抱拳应:“是。”
今夜星河璀璨,今夜月皎如玉,今夜的沙漠暗潮翻涌,所有人都注定一夜无眠……
此时的李悠然戴着人皮面具混杂在商队中,他谎称自己是一个到沙漠冒险的淘金者,无意流浪到半月国的。
他只花费了两个金枚,这群人便同意带他一同上路。
因为易了容的原故,他从半月国出来时没有受到一丝阻碍。
夜里的沙漠有些冷,用银币换来的一壶烈酒也暖和不了他打从心里冒着寒气的身体。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被律带兵追杀,不断在恶劣环境逃亡的日子。
李悠然喝了口烈酒,又将酒壶倾斜,将酒洒在沙地上……
口中念叨道:“追风的尸骨就在附近吧,等回去了一定派人来把它带回去。当时若不是它带着伤硬挺着带着我跑,一跑就是上千里。最后又将自己的皮肉咬破给昏迷中的我灌了一肚子的马血,不然,死的人会是我吧……这傻子,以前骂它蠢它还不乐意用头顶我,现在终于不能再用头顶我了吧。”
李悠然扯了扯嘴角,脸上浮起一个难看的笑……
“这世间再烈的酒也没有马血来得烈,那些子马血灌进肚子,整个人火辣辣的像着了火似的……”
“追风那家伙身前爱吃酒渣,许是酒浸入他的血脉里了,所以它的血才比酒还要烈。那滋味,一辈子都忘不了……”
李悠然一口烈酒配着一丝追忆,在冷风中,星河下,月光里,眼角点点银光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