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茅屋,只见小姑娘径直回了房间打水洗漱,而后自己拿起书本坐在窗前开始读诗经,老者将鱼篓丢在灶房,径自回了最东边的竹屋。
竹屋门上挂着“澄心”二字,正中间是两个案几,高一些的上面摊着一本未写完的书,似是一本秘籍,稍矮一些的堆着一摞竹简,旁边放着三把刻刀。屋里左侧靠墙是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着三五本书。
右侧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剑柄上一颗红色的宝石,看起来非常名贵;宝剑下放的窄条桌上还有三把宝剑,一个是紫薇软剑,锋利无比;一个是玄铁重剑,并未开刃;一把是一柄木剑,比小姑娘拿的木剑要稍长一些,但重量轻了些,三把剑拜访的整整齐齐,似从未动过,但一尘不染,似是有人时常擦拭。
太阳微微落下了一些,天色渐暗。
小姑娘放下书本,伸了伸懒腰,缩了缩鼻子,使劲的闻了下鱼香菜味,从窗户里跳将出来,在石桌右侧坐下,忽的听到远处传来扑棱扑棱的声音。
只见丑雕已经回到了院子里,嘴里叼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蛇胆,丑雕看着小姑娘,翅膀忽闪像是仍在炫耀着自己是胜利者,尖喙一甩,一个蛇胆稳稳的落在了小姑娘面前的石碟里。
这灰袍老者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自捡了这女婴后,便一直带在身边,独来独往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眼看着小女婴自会说话起便展现出了天资聪颖,这女婴不知姓氏,更不知身份如何,灰袍老者便自为女孩取名,单名一个“逸”字,名独孤逸。
每日便教女孩读书、识字,拳脚剑法、轻身功夫一项一项的传授,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小女孩聪慧异常,又乖巧听话,虽然偶尔调皮,但却嘴甜心善,读书认真,练功时也极其用心,常常能举一反三,深得老者欢心。
山谷中的风轻轻吹过,时光或许会不小心遗忘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当独孤逸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的时候,灰袍老者又老了十五岁了。
谷雨这一日,天未亮便开始下雨了,而后竟逐渐转晴,清晨时,阳光透过枝丫洒在山中的院子里,地上的草苔上都是露水,书房里墙上的剑、书架里的书本都不见了踪影。
在往日,丑雕早已在院内聒噪,而今日,整个茅舍都显得格外安静。
神农岭深处有一峭壁,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馀丈处,生著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是一个平台,站着一老一小两个人,旁边还立着一只丑雕,也不知这两人一雕是怎么上去的。
大石上刻了「剑冢」两个大字,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於天下,乃埋剑於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大青石上放着两个石片两把剑。
第一个石片上不着一物,只写着:“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第二个石片依然空空如也,也写着:“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第三个石片上放着一把黝黑无缝的宝剑,旁边写着:“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第四个石片上放着的,居然是独孤逸常用的那把木剑,石片上写着:“四十岁後,不滞於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於无剑胜有剑之境。”
老者摸了摸独孤逸的脑袋,说:“逸儿,你且把剑冢堆起来。自此以后,澄心剑便归你所用,这玄铁重剑待有缘人取之吧!”
剑冢埋好后,独孤求败飞身下了绝壁,灰袍被风鼓起来,老者似一片叶子般,轻飘飘又稳稳的落在了山脚下。独孤逸坐在丑雕的背上,抱住了丑雕的脖子,那丑雕张开一双翅膀,纵身一跃,滑翔了出去。
绝壁之外三五里路,有一黝黑的山洞。那独孤求败信步走入山洞,独孤逸和丑雕跟了进来,只见里面除了一张石榻、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独孤逸说:“阿公,谁在这里住啊?我怎么从来没来过这里。”
独孤求败并不回答,盘坐在石榻上说:“逸儿,前几日教你背的,你可全记下了?”
独孤逸回答:“阿公,我都记下了,但是我并不明白,这功夫太深奥了,我不懂。”
独孤求败又说:“现在不懂不怕,你只要记住了就好,日后慢慢会懂的。今日我叮嘱你的话,你每一个字都要记住,你可明白?”
独孤逸跪坐在石榻旁,看了看洞口站着的丑雕,说:“阿公,今天你说话好奇怪,你要说什么啊?”
独孤求败伸手摸了摸独孤逸的头顶,说:“逸儿,阿公本姓慕容,家在姑苏燕子坞,后家道变故,母命改姓独孤,燕子坞也沉入湖底,自此以后阿公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三十岁的时候误伤义士,后悔不已,自不惑之年起,在这神农山里隐居了快八十年了,只在六十年前一故人来解开了心结,十五年前南去临安了一桩旧事,确也看到了道场村的惨案,能捡了你回来,这也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