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简知道花簇极力想要扮演“恶毒”姐姐的角色,即便事实上她大可不必这么做。就算两人接受花筝,他也相信母亲不会责怪他们,可姐姐似乎过不了心中那个坎。
比起他,姐姐更加羡慕和憧憬父母之间的感情,加上感情细腻又热烈,导致在感情上有着深度的洁癖。花简明白她也体谅她,所以不想为别人去勉强她——说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
只是,如果姐姐也为此痛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花簇似乎不怎么想提起这个话题,掩饰般喝了口茶,抿着唇半天才道:“我说了,她不值一提。”
“说起来,我们对她之前的事一点儿都不了解。”
对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了解就是了。
“去了解她做什么?原本以为父亲有多看重她,听说这几个月根本没主动去看过她。”
花簇经过上次的事件后留了心,而后发现花原都根本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对花筝多上心。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负,却直到自己撞见才被发现。
被陛下轻慢,被王女敌视,陷入这样的处境也十分正常。
但那又如何?她可没好心到会为此改变对她的态度。
花简在塔内有不少贵族子弟的友人,所以在某些方面比花簇的消息还灵通。花筝会遭受欺凌不仅仅是因为花原都的不重视,更是因为一个突然再次流行起来的传说。
“父亲到底有什么想法呢?执意收养花筝,给她身份却又不重视她。白子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花筝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白子?”花簇拧眉重复了一遍,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什么意思?”
花简无奈笑了一下,不得不向这位对民俗以及都市传说不感兴趣的姐姐解释一番。
据说盛朝帝国历史上出现过三位比较有名的白子,每一位都给帝国带来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蛊惑君王的妖姬,祸乱朝纲的佞臣,出生王室惨遭抛弃长大后反戈相向的复仇王女,每一位都能够书写一段传奇。
花簇听完却根本不在意,“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事也信?不止是盛朝帝国,每个国家几近灭国或者已经灭国的原因都不过是统治者走歪了道路而已。将自己的过错推到他人身上,真是轻松至极的事。”
花简就知道花簇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有人认为这是我们操纵起来的舆论。”
花簇呆了一下,生得上挑的细长凤目微微眯起,显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我会让人去调查的,”她露出冷笑,“究竟是哪只恬不知耻的耗子想将这种卑鄙的事栽赃到我们头上。”
她若真想对付花筝,何须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无论是谁做了这件事,都是对她的侮辱。
两人结束茶会,也到了花简离开的时间。花簇将他送到锦簇宫门口时,察觉到了花筝的存在。不止是她,花简也注意到了。
两人都是不是哨兵,感知上与普通人没太大差别。而之所以能够发现,完全是因为对方的掩饰太过拙劣。
花简看着打定主意无视对方的花簇,笑道:“姐姐,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花簇没有客气,只又嘱咐了他注意身体。
花简目送她离开,而后看向不远处躲在树下的花筝。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
花简做不到姐姐那样口是心非,对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在这里做什么?”
花筝低头看着脚尖,娇嫩的声音透出几分不安,“我、我在散步……”
花简弯下腰,循循善诱地道:“好孩子可不能撒谎。”
花筝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道:“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王女殿下,我想谢谢她。”
说实话,花简不讨厌她,而且也相信姐姐讨厌的不是这个小女孩本身。相比较而言,趁着孩子还小与她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一定比把她逼成对手带来的麻烦要小。只是姐姐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身处这样的立场,也实在没办法多说什么。
“姐姐不是想要你的感谢才帮你的,你不必如此。”
不过他向来是调和剂一样的存在,姐姐拉不下脸来做的事,他并没什么心理负担。就算只是一点也好,能在这个孩子心中种下善意的种子,将来或许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起姐姐,他更加卑鄙一些。
“我明白……只是、只是……”花筝拧着手指,磕磕绊绊地道,“我只是想……看看殿下……”
花简一愣,试探着问道:“你喜欢姐姐吗?”
花筝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他,大概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恶意,狠狠点了点头。
花简与花簇感情十分深厚,不止是对姐姐的亲情,他也在人格上敬佩着对方。在他看来,姐姐身上有着令人折服的魅力。更何况上一次花筝还被姐姐所救,会变得仰慕她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不过这份仰慕大概率上不会让姐姐高兴就是了。
花简摸了摸花筝的头顶,“叫你小筝,可以吗?”
花筝羞涩地点了点头,似乎很喜欢这样亲昵的行为。
“小筝,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事……我知道姐姐对你的态度不太友善,但经过上一次的事你应该也能明白,她其实是个十分正直善良的人。你能喜欢她让我很高兴,也希望你不要因为她暂时的态度改变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