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说的没错,是夏无且亲手将青涩的少年摧毁,取而代之的则是新一届的监控者——“眼睛”于珏。
可笑的是,令夏无且厌恶至极的身份却有数不清的恶鬼虎视眈眈,只因在这个位置上便象征着无可撼动的地位,只手遮天的权利,和无与伦比的力量。
夏无且在这个位置上待的太久,又因处事凌厉手腕强硬明里暗里得罪不少凶煞,鬼界里绝大部分都在等着他松懈的那一刻,继而取而代之。它们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原是一盘散沙的杂碎居然也明白蜉蝣撼树的道理,集合了所能召集的凶煞,联合起来要硬生生将夏无且从至高无上的地位上扯下来,甚至是让他消失在天地间。
它们决定从那个手无寸铁甚至是不懂得掌握鬼力的少年身上下手。
鬼界的天空是鬼界的创立者鬼君制造的,她不喜光,故而鬼界的天空中永远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和几颗闪烁的星子。那动乱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个月,圆月染上了刺眼而浓稠的鲜红,空气里飘散着嘶哑的低吼,无数具白骨堆在奈何桥上,夏无且的身形近乎透明,他俊美的容颜上难言疲倦,鬼气筑成一道牢固的屏障,将于珏完好无损的笼罩在里头,隔绝了所有可能对他不利的伤害。
夏无且虚弱的靠枯死的树干上,他的双眼折射不出一丝亮光,还有黑沉沉的一片,倒映不出任何影子,已经是杀的有些失去理智了。
“大人?大人!”
于珏的呼喊让夏无且的眼底有了些清明,他还有些不清醒的将于珏拉到身后,低低道:“....别怕,我会护着你。”
“.......”于珏的喉结动了动,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夏无且,迟疑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手,轻柔的落在了夏无且的脸上。
“是因为那个指环吗?”于珏手指摩挲了一下夏无且没有温度的脸,可他却觉得有什么滚烫炽热的东西顺着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了心口,“是不是只要摘掉它,你就自由了?”
“摘不掉的.....你干什么?!”
夏无且猛地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看着于珏缓缓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向来平静即使面对消亡也面不改色的他这时候却如同一个孩子,一下子失去了镇定自若。
“嘘。”
于珏制止了夏无且想要拉他起来的手,却小心翼翼的执起夏无且带着“戒”的手,他近乎是虔诚的低下头,丝毫不介意夏无且满手的血污,阖上了双眼,将柔软的嘴唇奉上,在夏无且指尖和手背落下他的第一次亲吻。
夏无且心底的不安瞬间放大,他好像要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换我来吧,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可以。”
“不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不可以碰这个东西,不可以!”
于珏的苍白的薄唇染上了殷红的血,带着鬼魅又致命的危险,他却近乎温柔的抬头看着夏无且的眉眼,勾了勾唇道:“你怎么这么霸道啊.....其实我也挺好奇站在制高点是什么感受的。”
“于珏!”
“其实我也蛮感激你的,虽然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你也毕竟是救了我一命,更何况,如果不是这样,我也见不到你了,更不能像这样触碰到你。”
夏无且还想说什么,可他已经虚弱的都快站不稳了,于珏修长的手覆上了他的,在夏无且难言恐惧的目光中竟是摘下了“戒”。
“你看,它认可我,我还有挺多想说的,但是没多少时间了,你会记着我的吧?”
于珏看着夏无且不受控制的被剥离出这个罪恶的深渊,他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低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无数人想要得到的指环,面无表情的将它套进了自己右手的食指中。
于珏下一刻就察觉到自己被什么腥臭粘稠的东西紧紧裹住,滔天的怨气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他的体内,他的身体被一只只枯骨的手托了起来,他此刻正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他浑身冷的打颤,可五脏六腑又被灼烧着,窒息感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于珏。于珏的瞳孔逐渐放大,眼底涌上了层层的戾气,他紧咬着牙关,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
他是不是要死了?他现在还能死去吗?
夏无且原来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煎熬中吗.......
夏无且之前筑成的屏障彻底的消失了,外面的厉鬼尖叫的狂欢,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却被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弹开。
“于珏?于珏?醒醒啊你这个废物!”
谁在那讲话?好吵。
“你忘记我了?我之前还陪过你一段时间呢。”
......是谁?
“我就是你啊,睁开眼,你就打算这样睡过去?”
.......我睡不睡关你屁事,傻逼。
“噢,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就这样甘心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太可笑了吧。”
........
“怪物难道不该有怪物的样子?你已经获得了应有的力量,不要暴殄天物啊。”
.........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是谁让你这样痛苦的?你忘记了你很重视的那个大人,因为这群垃圾吃了多大的苦头?”
.........你说的是谁?
“忘得挺快啊,那就先不说那位了,你不觉得外面叽叽歪歪的这群烂泥很吵吗?”
..........还真是有点。但是你也很吵。
“是啊,那不应该收拾收拾一下它们吗?收拾完再睡也不迟嘛。”
.........那我怎么做?
“杀了它们咯,像捏死蝼蚁一样。于珏,现在是你的舞台了。”
.........好啊。
等黑白无常赶到这场动乱时,早已是尸骸成山,而在那堆积的尸骨前背对着他们,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感知到有新的人加入了这个修罗场,侧过小半张脸,晲着眼瞥了黑白无常,抬起手拭去了不小心飞溅到脸上的血迹,嘴角缓慢的翘了翘。
“啊……还剩两个。”